听了慕容真一番讲述,桓温这才明白原来父亲桓彝曾有恩于慕容真的父亲,如今慕容真是替父来报恩的。
“英雄万万不可如此,路见不平本是君子所为,何谈报恩呢?”桓温拉起慕容真说道。
“诶?恩公哪里话来,当年虽只是一饭之恩,但却保了慕容家的周全,若无当初桓公所为,安有慕容氏今日乎?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有恩不报才非君子也。“慕容真态度诚恳,一再坚持。
”可是,我只身一人,居无定所,漂泊无定,也不知何处何时才有个着落,慕容公子却……“
”恩公,慕容真愿誓死追随左右,原为马前卒而绝无怨言。“慕容真不让桓温把话说完,再次单膝点地抱拳说道。
桓温一看慕容真如此真情,加上二人本就年纪相仿,所谓英雄相惜,再要拒绝便真是虚伪了,所以干脆连声允诺,双手拉住慕容真。
问清二人生辰,桓温长慕容真两岁,于是他便决定,从今往后二人以兄弟相称,慕容真自是欢喜。于是乎,桓温一次偶遇多了一位左膀右臂。
“贤弟,方才你曾说此地乃是什么禁地,为兄不知,可否讲与我听?”
慕容真微微笑了笑答道:“兄长有所不知,此地位于建康西郊,紧挨皇家苑囿,其主人便是大晋朝第一大家族王氏。只因此地屡遭人偷猎,故而王家张榜寻觅看护之人,小弟也是因为暂时无所事事便接了这差事。说来今日还是第一天,不想就让小弟遇到了兄长,真乃天意啊!“
“哦,难怪我看这里景色超凡脱俗,原来是王家的领地。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皆透着灵动之气。”听了慕容真的介绍,桓温心中感慨。
“诶?对了,说起来,兄长为何会到了这偏僻之所?”
“哎!此话说来一言难尽啊!”桓温被慕容真问起之前境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将种种遭遇说给了慕容真,此时桓温心底坦诚,并不隐瞒,所思所感皆讲了出来。不过这一讲,他心中那种憋闷却似乎好了不少。
“原来如此,兄长不必灰心,小弟家乡有句俗语,叫做‘水有万千,终归于海。‘只要兄长雄心不灭,终究有一日定会建功立业的。而如今,无非是羽翼未丰,故而才会被他人所用。”
听到慕容真一席话,桓温深感欣慰,更仿佛迷雾之中有人秉烛在为自己指引着方向。
“贤弟说的是,多亏提醒,否则为兄定会心灰意冷就此放弃的。只待羽翼丰满之日,何愁报国无门。”
“兄长,小弟有闻,近来豫章有流民滋事,眼看气势日渐强大,而官府无力抵御,豫章属扬州治下,其与京都相距不远,倘若,兄长此去豫章平定了暴乱,便是为朝廷建了功绩,兄长从此就可立足了。”慕容真紧接着就为桓温献了一计。
桓温琢磨了琢磨,想想现在,又思量将来,连声叫好。
“好,就依贤弟,你我便从那豫章开始建功立业!”
……
豫章郡汉时起即为扬州治下,西、北隔赣江相望,东北濒鄱阳湖,可谓是鱼米之乡。只因连年战乱,流民颠沛,而官府无所作为,不仅疏导不利,而且横征暴敛丝毫不减,导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再说豫章叛乱起初只是一小群北方流民因官府要征人头税而起,流民本就无所生计,此时又增新赋,无异于雪上加霜,事情就是这样,一旦民怨积聚到一定程度,倘若有人突然振臂一挥,立刻便有响应者从了。豫章滋事流民首领姓李名达,本为江北人氏,因北方战乱而逃至南方,李达曾在军中效力,当过统领,因此懂得些指挥之道。关键是民心所向,李达口号“杀贪吏,开粮仓,赠灾民”深得民心,故而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豫章岌岌可危。
豫章郡守名为章伯钧,乃是文人出身,性格迂腐,推崇先秦法家,自以为唯有严苛治郡便可使百业安定,然而他却选错了时机,偏偏在百姓最为羸弱,最需要被安抚时推行他的施政,自然出了问题。如今,李达率众造反,章伯钧却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了。
“孙先生,郡府的文书张榜已有多日,可有人揭榜啊?“府衙二堂中,章伯钧满面愁苦瘫软的坐在那里,有气无力的问着一旁伺候着幕宾孙然。
孙然五短身材,土黄色的脸庞,嘴角两撇黑胡须,脸上也是凝重之色。
”回郡守大人,英雄榜已贴出去三日了,至今仍未有人揭榜。“
”那,扬州刺史府可再有消息?“
”消息是有,却还是要大人坚守待援。”
“坚守待援,坚守待援,只会如此敷衍,却不见来的一兵一卒,难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懂嘛?难道非要等到局势不可收拾方才醒悟?”听到这些消息,章伯钧无力的发着牢骚。
“要不然,大人,大人还是提早想想后路……”贼人破城也许就在旦夕之间,面对内外无援的局面,孙然建议章伯钧出逃。
“学生听闻,那李达暴虐,杀人成性,大人家眷老少皆在豫章,为防恐遭不幸,还应速做打算啊!”孙然又说了一句。
章伯钧其实早已动摇,仅剩下的一点点文人的气节才让他坚持到了现在,此时,孙然的建议让章伯钧下定了逃跑的决心。
“也罢!君子应顺势而为,何必逞匹夫之勇,就依先生之见速速收拾家眷细软连夜出城……”
“报……”章伯钧刚刚下了密令,就在这时,一个差人一路小跑到了二堂。
章伯钧身子微颤,以为是李达已经破城。
“禀报大人,现府外有二人,拿了衙门英雄榜要求见郡守大人。”就听差人报道。
“你说什么?有人揭了英雄榜?”
“正是。”
“这,这该如何是好……”一听到有人揭了英雄榜,章伯钧竟然乱了分寸分,连郡守该有的威严都忘了。
还是孙然相对沉稳些,他对那差人问道:“那二人多大年龄,从何处而来,又带了多少人马?”
“二人都是少年郎,据称是由京都而来,至于人马,小的只见到他二人,却未见一兵一卒。”
“嗯……”孙然点点头,又凑近章伯钧耳边低声说道:“大人,依学生之见,那二人无非是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大人可通传他们进来,吓唬吓唬,然后打发便算了。这样既不会失了大人的虎威,也不会落人口实。”
“好,就这样吧!速传他二人大堂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