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子义说完就瞧了贺君赋一眼,示意她帮帮忙,贺君赋识趣的走上前去,“伯伯好,小女是丞相府二小姐张知柔。早前便听王爷提起您的英勇世纪,所以冒昧前来叨扰,还请伯伯不要见怪。”
打从刚才开始,贺君赋就瞧着这位伯伯身强体壮,满脸胡须,都可以和壮汉相比较了,但是追央子义的时候,却表现出很累的样子。
“害呀!闺女,咱家这孩子不争气,我还盼着他行冠礼后再给我找个儿媳妇,没想到啊,这么快。”伯伯伸出有力的手重重的拍向央子义的肩膀,央子义顿时满脸黑线,连贺君赋都僵了一下。
她抚上伯伯的手臂,解释道:“伯伯,您想错了,我们只是友人,友人而已。”
“啊?”伯伯抬起眉偏头看了一眼正在点头的央子义,又转过来仔细瞧瞧贺君赋真挚的目光,皱起眉头,摇摇头就往屋里走,“哎呀,不争气啊!”
待伯伯快要行到门槛的时候,又转过头吵吵起来:“进来啊!杵在那干啥呢!我又不是不许你们进来!”
央子义和贺君赋对视一下,都笑了出来,大步跟随着伯伯。
屋内没有加冰块,热的要命,贺君赋死劲摇着团扇,热的脑子都晕。
“大伯,你能不能把冰块加上?都要热死了。”央子义拍拍腿,对着那个紧闭双眼的老头抱怨道。
“心静,自然凉。”伯伯悠悠的说出这句话,继续安静的坐着。
贺君赋呢,自然是想笑不敢笑,用团扇遮住自己咧着的嘴,瞟了一眼央子义。
“老头,你最近真是学不少知识啊?这客人都在这坐着呢,你怎么也不接待一下?”
伯伯睁开一只眼,撅着嘴望向央子义,“这丫头懂事儿,你自己带她去玩儿吧,我呢,心静自然凉。”
贺君赋识趣的起了身,向伯伯颔首,又转头望向央子义,用团扇遮住自己的嘴,小声道:“安幼,看来伯伯不待见我们,不如我们走吧?”她挑了下眉,期待着央子义的表情。
果然,她没有白期待,央子义听到“安幼”这两个字,顿时一惊。
“你说什么?”他拽住了贺君赋的胳膊,又对伯伯道:“老头,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我一定要好好和你谈谈。”央子义一脸委屈的瞪了他一眼,拽着贺君赋就进了院外已经备好的马车。
贺君赋问:“你什么时候叫的马车?”
“我先前让江施远暗中跟着我了,一早便让他帮我备好马车。”
“江施远?”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贺君赋好奇的问了一下。
“哦,我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他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回答完就把贺君赋塞进了马车里,没错,又是塞进去的。
“哎哎哎!安幼,你既然可以叫马车,为什么来的时候不叫?!”
央子义上了马车,直接捏住贺君赋的脸就往两边扯,一边扯一边说:“本王就不愿意叫!”“不许说本王的那个名字!”
“我就说!你不...松开我,我就一直说!”贺君赋被拽的疼了,直接握住了央子义的两只手。
央子义作势直接按住了她的手,将她转了个身,正好就这样背对着央子义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这是闹哪样啊?”贺君赋被他困着,坐的地方有些不舒服,就在他腿上移了两下。
央子义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别动...”
“啊?我这样坐着不舒服,你松开我。”
“不放...”
“嗯?那不放就不放吧。”贺君赋向后一仰,躺在了他的怀里。
这么一躺,央子义直接不说话了,脸红红的,紧抿着唇不语。
“央子义,你不累吗?”贺君赋望着马车的车顶,问道。
“你...你下去吧。”央子义松开了贺君赋的手,把她轻轻推了出去,贺君赋又坐回到了对面,发现央子义的神色不太对。
“你没事吧,央子义,央子义?”贺君赋看央子义用一只手捂着脸,把头低的很深,就去弯下腰瞧他。
“无事,不用担心。”他轻道。
等到下了马车,央子义都没有好脸色,贺君赋也不敢说话,只能跟着他回到府邸。
走到回廊的时候,她才斗胆问道:“诶,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央子义没回话,她又道:“安幼...安幼也很好听啊...不是吗?”
“幼稚死了。”他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嘿嘿,我就喜欢幼稚的!”贺君赋说完就开始向前跑,刚跑没几步,就转头对他笑了一下,紧接着又跑走了。
央子义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发愣,“她就喜欢幼稚的...什么意思?”
他看着逐渐跑远的女孩,脑子里全都是那句话,越想脸越红,又单手捂住了脸,“诶呀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今年夏天的雨下的次数还算多,晚上就开始“嘀嗒嘀嗒”的敲在房檐上。
丞相府那边,张袅袅因为在后院贪玩忘了时辰,等小雨渐渐大时,她才急了忙慌的躲在了就近的房子的檐下。
她本来想着等雨下小些,再冲回到逸阁,却不曾料到,在那个房间里,传来了大夫人和张彩虞的声音。
她瞧了瞧,在心中道:“诶呀,这不是大姐的房间吗,太烦人了,算了,不在这避雨了,得赶紧走才是。”
刚一挪步,张彩虞就提起了一个人的名字,吸引了张袅袅的注意。她观察了一下四周,静寂无人,便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近门上,
“母亲,我听父亲说...张知柔去了时渊王府,我一开始不信...可,可这都三四天了!若是真的,那女儿可怎么办?”
“你急什么呀?张知柔不过是个小狐媚子,表面上看着乖巧端庄,你怕她干什么?哼,这几年也不知道她都在哪儿学的勾引人的东西,竟让王爷对她态度那么好。”
“可是母亲,她已经在时渊王府了,你现在骂她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法子,替我除了那个丫头啊!”
话音刚落,张袅袅就吓的颤了一下,索性没有发出声响,继续往下听:
“除了她还不容易?我记得...前几日你出门,不是一直有一个什么知县的儿子,叫...李贵吗?我看他缠着你,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滚,不如你找个机会,把张知柔推给她,一来,那李贵再也不会缠着你,二来,若是张知柔被糟蹋了,王爷也不会瞧得起她了。”
“狼狈为奸。”张袅袅在外听着,小小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小声咒骂了一句,也不顾大雨,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逸阁。
“姨娘,我回来了。”
“回来啦?诶哟,让你贪玩儿!看看这浑身湿透的,还要姨娘给你呀。”郜姣姣满脸心疼的拿起了手巾,给张袅袅擦起了头发。
张袅袅望向郜姣姣,谨慎的说道:“姨娘,我明日想去时渊王府一趟。”
“去哪?”郜姣姣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时渊王府,找二姐姐去。”她又重复了一遍。
“做什么?你觉得老爷你让你出去?你还是先给我洗个澡吧,等下着了风寒,想去都去不成。”
“那姨娘这意思,是答应我了?”
“你要找知柔,我没意见,可也得老爷同意呀,再说了,你没怎么踏出过门去,老爷也不让你出去,就你这小身板,出去了,危险得多少啊?”
“姨娘~我过几日便要及芨了,你又何必担心我?外面像我这般大的人,哪个不是安然无恙的走在街上呀?”
“算啦,我拗不过你,你自己去找你爹说吧。”
“等明日一早我就去。”她又问:“姨娘,你不问我去做什么吗?”
“问与不问有何差别?娘相信你,去了,自然是去做对知柔有益的事。”
“那是自然。”
这一日的雨连着下到了第二日黄昏时刻,张袅袅软磨硬泡了丞相许久,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行。
“父亲大人,我就去时渊王府看姐姐一眼,也不会出什么事,你又何必这么古板呢?”
“不许去就是不许去,说什么也没用。”丞相捧着一本书,眼睛只盯着书看,也不正眼瞧上张袅袅一眼。
“父亲...求求你啦!”
“不许去。”
“哦...”经过多次恳求,丞相还是不准她离开丞相府半步,她只好垂头丧气的走回逸阁。
贺君赋正坐在时渊王府的回廊里,望着那片火红的天发呆。
“想什么呢?”央子义偶然经过,坐在了她的身边。
“为往后做打算。”
“也是,你待在这时渊王府,倒是不能和太子相处了。”
“看你这些安排,不会是不想让我和太子好好相处吧?”
“说什么呢?!”央子义老脸一红,站起身就要走,贺君赋赶的巧,拉住了他的衣袖。
“安幼,我想求你一件事。”她道:“可不可以帮我建一个秋千?”
央子义转头,“就凭你这句安幼,本王就不能帮你。”
“殿下,我的好殿下。”贺君赋眨巴眨巴眼,恳求着他,可央子义不领情,甩甩袖子就离开了,只剩下贺君赋小声道:“真是臭脾气,说都说一下。”
天气燥热,在时渊王府的日子惬意,贺君赋每天都能睡个午觉。
第二日时,她刚刚睡醒,推开门就看到王府内的大树下搭了一个秋千。
秋千的绳子在粗壮的树干上绑的牢牢的,贺君赋一看见那秋千,两眼直放光,撒腿就朝秋千奔去,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借助力气还荡了几下。
“这样在时渊王府就不会无聊了!”贺君赋傻笑了几声,“嘁,真是傲娇,明明说了不想帮我,第二天就给我建上了。”
“在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在贺君赋背后幽幽的传来了央子义的声音,她吓的一转头,手还没抓牢秋千,就被央子义推了起来。
“哎!”贺君赋惊慌失措,紧闭双眼大叫一声,慌乱中抓紧了绳子。
“好啊央子义,你还敢偷袭我?”她平稳了情绪,转头对他大喊。
“那总比某些人在背后说人傲娇要好得多!”央子义趁她悠回来,借势又推了她一把,这次她“飞”的更高了。
“傲娇怎么了?傲娇也不是什么坏话!”贺君赋在空中喊道。
“我不管,你不是要荡秋千吗?那我就勉为其难推一推你。”
“尽管推好了,反正我不怕高。”
央子义推了她几下,就闪到一旁蹲了下去。“推不动了。”
“这就推不动了?算了,这样还能再玩儿一会儿呢。”
秋千荡的高,贺君赋一直开心的笑着,同央子义闲聊。
“安幼,你说你这个名字多好听啊,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好不好?”
“原本知我乳名的就只有我大伯一人,没想到让你这机灵鬼儿听了去,”他叹了口气,“哎,算了算了,小丫头开心就行了。”
“这名字是好听,所以...是怎么来的呢?”
“大伯给我取的,多土气啊,说什么平安...幼,幼小?我哪里幼小?明明是人高马大英俊潇洒啊。”
贺君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大伯,连取名都如此有趣。你啊,定是大伯看着心理幼稚,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哪里是心理幼稚?”
“其实不是心理幼稚,是哪里都幼稚。”
秋千停下了,贺君赋一偏头,调皮的说道。
“小傻子,看我不揍扁你!”央子义起身就去追贺君赋,贺君赋见状立刻跑到回廊去。
她倒退行走,“央子义。”
“干嘛。”他也跟随着贺君赋的步伐两人隔的很远。
“我们算是友人吧?”
他顿了顿,“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回答我呀!”她笑着喊道。
“嗯...算是吧。”
“那你放我回去吧。”她突然停下了,望着央子义的眼睛平淡如水。
“回去?回去做什么?在这里不好吗?”
“在这里我只会是个麻烦,你不是说让我接近太子吗?我其实,思虑已久,决定回去。”
他沉默了,原本迈着步子的脚逐渐停下。
回廊里起了风,“若是我一直待在时渊王府,太子也不会想要让我去打扰他吧?毕竟你们二人不睦,我不宜夹在中间。”
“太子又不是不知道你我二人‘幼时相识’...”
“殿下想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思虑周全。殿下有勇有谋,肯定比我更清楚。”她望了一眼被风吹起的秋千,“若有一日你我心愿都得以实现,那秋千,就当作是殿下赠予我的礼物。”
央子义就站在原地,他的眼神逐渐暗淡,随即转身,“好,那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不知是第几次了,贺君赋这样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