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歇斯底里后,穆芊蝶逐渐恢复了理智,但她的身体却十分虚弱,大脑一片混沌,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里全是恍惚。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风臣玉担心此时穆芊蝶的身体太过虚弱,禁不得雨水淋打,忙一把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一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着雨,一边大步往树屋里走去。
树屋内空间狭小、昏暗无比,好在它所在的地势较高,屋子的结构也算结实,将雨水隔绝在外面,屋内还算干爽舒适。只是黎山乃高寒之地,夜里本已寒冷十分,又碰上了这样强的雨势,更是寒风四来,无可抵挡,加之二人浑身湿透,此刻只觉冰寒入骨,每一丝肌肤都如针刺般地疼。
穆芊蝶的身体不自觉地颤动着,风臣玉忙想着办法给她取暖。只是这树屋久无人居,碳炉里早已无碳可烧,又碰上这样大的风雨,要想取柴生火显然是不可能的了,风臣玉左右四顾无计可施,只得紧紧地抱住穆芊蝶,借着自己浑厚的内力,试图用自己身体的热量来温暖她的身子。
尽管风臣玉关上了树屋的门窗,但四面的寒风还是前仆后继地挤着从木墙的夹缝处进来,丝丝冰凉袭来,穿过了风臣玉的头骨,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停地触动着他的神经,他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经历过。
他抬头,在黑暗中搜寻着回忆,可当他努力回想着时,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方才的感觉在脑海里只停留了一个瞬间,便不知去向,任他如何回顾,皆无处可寻。
风臣玉低头看着怀中的穆芊蝶,此刻她两眼紧闭,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不管他抱得多紧,她的身体始终如冰一般地寒。
即便她此刻已没有了方才的癫狂模样,但他依旧能感觉到她的恐惧。
风臣玉从不知穆芊蝶如此惧怕雷声,也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身体变得这般虚弱,以她原有的内力修为,便是到了冰冻三尺之境,也应当足以御寒。
想他们到万花集以前,穆芊蝶还是那个武功卓绝,勇敢坚强的穆王府郡主,可自从来福客栈重逢后,他似乎就没再见过她使用过她的武功。
突然风臣玉猛地一惊,双指贴在穆芊蝶的手腕上,他细细一探,眉头却越皱越紧。
穆芊蝶的脉象十分奇怪,时而沉浮有力,时而虚无空阔,竟没有一刻相同,好像所有风臣玉所知道的脉象她都有,这样混乱的脉象,要说还有什么规律可言,便是当所有的脉象都出现过后,它又立刻开始下一轮的混乱,周而往始,不停重复着混乱。
又想起那日在天池边替她输入真气的时候,竟感受不到她的体内的一丝内力,好像内力全无,但却又有一股强大的内劲将自己的真气源源吸附进去,似有而无,如空却强,很是奇怪。
风臣玉突然觉得此刻向他袭来的不是寒风,而是一丝又一丝的恐惧。他担忧地看着穆芊蝶,不知她究竟是生了一场怎样可怕的病。
????????越到夜里,凉意越深。二人湿衣相贴,只要寒风一来,便觉寒凉无比。不得已,风臣玉只好将自己的外衣脱去,用内力将衣服烘干,再把干的外衣盖在穆芊蝶的身上。
只是方才的那场大雨,二人里外皆已湿透,盖在穆芊蝶身上的外衣很快又被湿衣浸透。
如今的风臣玉内心已经明白了礼义廉耻,明白了男女有别,再加之白日里的那一池春光无限,他内心既有歉意也有怯意,着实不敢去脱穆芊蝶的衣服。只好依旧搂着她,用内力散发出热量,尽力给她多一丝温暖。
“冷……”即便如此穆芊蝶还是冷得直哆嗦,忍不住便喊了出声。
风臣玉见自己丝毫温暖不了她,便便把她扶了起来,暗暗聚力打算灌输内力为她取暖。
穆芊蝶察觉到风臣玉的动作,忙反抓住他的手,语气虚弱却坚定地道:“不要,风大哥,不要输真气给我。”
她怕又发生几日前的事情,担心自己万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便会害了风臣玉。那种感觉,实在让她感到害怕。
“可是你浑身抖得厉害,我怕你撑不住。”即便在黑暗中,风臣玉都能清楚地看到穆芊蝶苍白疲倦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唇。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是他不怕。
“风大哥放心,我不冷……”
穆芊蝶虽这么说着,可风臣玉依旧能感觉到自己怀中的身体如冰一般寒冷。
然而穆芊蝶实在是太过坚持,风臣玉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一声雷声轰响,穆芊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紧捂着耳朵往风臣玉的怀里躲,眼睛死死地紧闭着。
风臣玉知道她是惧怕雷声,便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地哄道,“没事的,别怕,有我在。”
过了一会,雷声渐去,穆芊蝶方微微抬头,指着窗外问道:“风大哥,你帮我看看,那个白色的影子还在不在。”
她的语气里是过去风臣玉从不曾听到过的恐惧。想当初他们在西原时,浴血奋战群狼,被魔教层层围堵,生死攸关之时她都不曾有过一丝恐惧。却偏偏被困在这雷电之中,难以自持。
风臣玉以为她口中的白影指的是雷电的那一纵光,便低声道:“没有,已经不在了。”
“那就好……”
这一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雨点重重地打在树枝上,不断发出“啪挞”的声音。
穆芊蝶听到风臣玉说白影不在,便也安心了许多,许是疲倦至极,她在风臣玉的怀里睡着了。
只是她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每每雷声想起,她总被惊醒。睡梦中也一直呢喃感谢“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风臣玉紧紧将穆芊蝶搂在怀中,将她的手放在外衣里,用自己的手替她捂着耳朵,每一次雷声响过后,他便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彼此的身躯,温热在湿气中弥漫。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穆芊蝶无邪的睡颜,内心竟觉得很温暖。
这一夜,风臣玉没有一刻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