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乾坤笑毕,才说起情由。
原来杜乾请动高靖后,立即请梅山教民安排住处,备下饭菜,闷闷不乐地吃起来。口中不停念叨:“公输然你们一定正在牢中受苦吧,唉,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实在是能力有限啊!”他说一句,吃一口,不一会就饱了,可还是止不住在说。他越说越失落,找出行李,将它进行过防水处理的手机掏出来,但梅山教偏僻,没有信号。他又找来一根铁丝绑到高处通进窗户与手机接收器相连,手机终于有了一格信号。
他拨通了杨东元的手机,不一会,传来杨东元方言极重的声音:“喂——哪位啊!”
声音震耳欲聋,杜乾坤揉揉耳朵,不自觉地跟着大喊:“老杨啊,我是杜乾坤啊!你在哪里呢?”
谁知对方声音更大,“哦哈哈!杜老弟啊!我在县城会几个朋友呢!”杜乾坤被震得差点丢掉手机,他问清杨东元住处,竟在城西娱乐城,这个老光棍肯定去会他的朋友了。
杜乾坤故意不讲明意图,两人约好明天在城西娱乐城见面。
是夜,雷雨大作,躺在高若凌家中,想到它的主人却在饱受煎熬,杜乾坤久久不能入睡。 暴雨在猛烈冲刷窗户,不时有冷风冷雨灌进来,杜乾坤定定地看着,心想:“背弃朋友者,会不会遭天谴呢?”
突然,一道惨绿的火花从窗外飞进来,只听蓬地闷响,房内生出一个大火球,轱辘辘滚向床来。杜乾坤吓得目瞪口呆,只听嘭地巨响,火球撞到床后的墙上,火花四溅,床上用品瞬间燃烧起来。杜乾坤一声惨叫,从床上翻滚下来,满身冷汗。原来是闪电沿着他白天架起的手机天线传了进来,他迅速扑灭大火,拍拍额头,暗想,难道真有天谴?
他不再多想,披衣冲出房间,骑上矮马,冒着暴雨往凤凰县城赶去。
杨东元年过半百,除了赶尸外,毫无所长,但时代在悄然变化,赶尸这一古老行当正在慢慢消失,他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不过,他是一位肯动脑子的人,他知道世人对赶尸十分好奇,许多学者也在研究这一行当,因此前些天,他领着徒弟卢小云主动找到本地大学的教授,表示愿向他表演赶尸绝活。教授果然十分好奇,付了很高的表演费,观看了一场诡异的赶尸表演。谁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方圆百里好奇心强的富人都慕名而来观看表演,表演费也水涨船高。大司命赚得钵满盆满,再不好好赶尸,天天泡在城西娱乐城搞女人。
这天,他刚“征服”完城西娱乐城的黄月英,满意地爬下床,望了一眼床头柜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西服,怡然自得地抽起烟来。人生真是奇妙,换一个思路,生活就大大不同,隔壁的徒弟自跟了他后,一直牢骚满腹,现在也踏实下来了。杨东元美滋滋地想着。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过去打开,只见杜乾坤湿淋淋地站在门外,大吃一惊,问:“杜老弟,不是说明天才来么?”
“我等不及了!”杜乾坤挤进房来,本想扯床单擦身,却见黄月英裸地睡在床上,他慌忙避开,顺手抄起床头柜的西服擦起头来。
大司命急忙扑过去,将被杜乾坤揉搓得皱巴巴的西服抢过来,心疼得大叫:“我的西服呀!这可是名牌啊,金利来,金利来啊!二千多呢!我的妈啊,我见人的宝贝呀!”他差点哭起来。
杜乾坤鄙夷地撇撇嘴,快速说完来意。杨东元余怒未消,一口回绝道:“小兄弟啊,我改行进演艺圈了,嘿嘿,现在大小也算个名人,再也不干那些不要命的勾当了。”
这时黄月英撑起身子关切地问:“刘常也被困了么?”
杜乾坤点点头,懒得搭理她,继续对杨东元说:“巫彭山上有种药草,于催情有极大功效,鲁班邪教就是用它诱奸落洞仙子的,当年巫彭也是用它炼制,深得皇室贵胄喜爱呢,难道你不想搞点回来?”
杨东元有些心动,但一想到可能一去不还,又打了退堂鼓,连连摇头说:“我现在用美国的万艾可,知道不?万艾可,很贵的!其它的催情药吸引不了我。”
黄月英讥讽地说:“原来你的灯芯草还是靠药催的,唉——”
这声叹息击中杨东元的要害,他老脸一红,一把将杜乾坤推出房间,不耐烦地说:“原以为你找我有好事,这种要命的事,你另请高明吧,我侍候不起。”说完,房门砰地关上了。
杜乾坤郁闷至极,边敲门边喊:“老杨啊,这可关系到几个人的生死啊,你老一定要出手相助啊,算我求你行吗?”但杨东元在室内一言不发,倒引得其它房间的客人纷纷探头观望。这时保安走上来,将杜乾坤强行架了出去。
杜乾坤不死心,第二天在杨东元隔壁开了一个房间住下,每天清晨六点、中午十二点和深夜十二点定时前去敲门请杨东元出手。杨东元本是个没有朋友义气的人,再加上他赶了一辈子的尸,受尽白脸歧视,终生贫寒,无妻无子,现逢晚年,好不容易有些转机,哪里还肯为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冒生命危险呐。
第三天清晨,杜乾坤再次请求失败,他失落地走上街头。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凤凰县城的街道上摆出许多早点摊子,烧滚的开水在呼呼冒着白气,把凤凰的清晨装扮得格外柔和,但杜乾坤毫无兴致,他长叹一声,来到一个小摊前,叫了一碗牛肉面。
他刚坐下,摊主却冲过来,一把抢走杜乾坤的凳子,杜乾坤毫无防备,摔了个四脚朝天。摊主神色慌张地将桌椅一收,推着跑进了小巷。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杜乾坤骂咧咧地站起身,只见刚刚还热闹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几十家早点摊都不见了踪影。远处,一列城管队员正东倒西歪往这边走来。他们身上的制服极不整齐,上衣乱七八糟地束在腰带中,有的还掉出一小截,鞋子更是多种多样,有皮鞋、运动鞋,还有手工纳的黑布鞋。不用看脸,就知道这伙人是刚被收编的神兵,想不到他们已如此威风,所到之处,小摊小贩望风而逃。杜乾坤大喜,冲过去大叫:“各位神兵,还记得我么?我是杜乾坤呀!”
神兵们似乎喝了酒,走路摇摇晃晃,他们很快认出了杜乾坤,高兴地围过来,七嘴八舌问起公输然的近况。
杜乾坤招架不住,大声说:“公输然有难了!”
神兵顿时安静下来,杜乾坤将巫彭山的事说了一遍,他想争取神兵也去救援,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这时,神兵二当家的站出来大声说:“青平公主曾命我们好好看护公输然,公输兄弟也为我们谋了生计,现在他们有难,我们是不是要帮助他们?”
神兵齐声高呼:“是!”声音整齐洪亮。他们当城管这些天,总是受各种约束,日子过得实在没劲,现在见又可杀人闹事,就算不用救公输然,他们也会热烈响应的。
他们拉着杜乾坤说:“走!我们现在就去城南借些马匹,马上出发吧,免得让公输兄弟受苦。”他们说的借实际上是抢。
杜乾坤叹一声说:“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妥,回去只怕救不了公输然,还要白白送死。”
神兵忙问何事。
杜乾坤说:“高若凌让我请大司命杨东元,只有他才能召唤死尸对抗郭山河,可是,这个老头子忘恩负义,毫无朋友义气,竟置兄弟生死于不顾,唉——”他明白神兵最看重兄弟义气,因此特别突出义气二字。
神兵果然义愤填膺,大声叫骂:“****的,老子过去宰了这个不仗义的老东西。”
杜乾坤连忙拉住他们说:“要是宰了他,岂不是更救不了公输然?”
神兵二当家的点点头,大手一摆,高声说:“进巫彭山前,大家先随我干票小的吧!”说罢领着众神兵气势汹汹地冲进城西娱乐城。两名保安过来阻拦,还没出手,就被撂倒在地。杜乾坤等在下面,不一会,便见神兵拖着嗷嗷怪叫光溜溜的杨东元冲了出来,他的物事果然是根灯芯草。在他们后面,只穿着内裤的卢小云拼命追赶,口里喊道:“你们要死了啦,怎么抢我师父嘛,快放下他!不然我要报警啦!”
一名神兵冲回去,抡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喝道:“你个娘娘腔,再叫我抡死你!”卢小云果然住了口,满脸委屈。但他爱师心切,紧跟着大家往城南走去。街道两边冒出很多人看热闹,杨东元手捂下体,狼狈不堪地被拉着往前狂奔。
城南不远处有一个小养马场,神兵的目的地便在这里。他们凶神恶煞地冲进去,见马就牵,主人何曾见过城管结伙打劫的,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大家凑齐二十多匹马,分给各人骑了,往巫彭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