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原本盛大而隆重的答辩会,愣生生被佛尔斯搅和黄了……
当一切流程走完,主持人上台宣布答辩会成功结束的时候,“成功”两字主持人说的很无奈,台下百十号人,也很配合的保持了沉默,竟无一人鼓掌。
事情都是佛尔斯做下的,不过感受着场中那尴尬寂寂的气息,他老神在在:自己虽然狂妄,也并没有多过分吗,法师公会连自己这等“恃才傲物”的年轻人都容不下,果然已经老朽不堪,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只要肯找,鸡蛋里总是能挑出骨头来的,佛尔斯并未察觉自己情绪中的偏执。
根据惯例,答辩会之后有一个例行的午宴,就在白塔二层的巨大宴会厅,所有与会者都要参加,理所当然,答辩主角也必是宴会上主角。
答辩会上让所有人认识了,宴会上再跟公会里这些呼风唤雨的老家伙一番结识,无论是谁,立刻身价百增,哪怕先前完全是籍籍无名之辈,也可趁此机会一跃而成为法师公会的红人。
不过……佛尔斯绝对是个例外,他名声倒是传开了,只可惜,是恶名不是美名,宴会上每个人都与他保持着距离,生怕被旁人发现,自己与这个狂悖到极点的青年有所牵连。
于是,原本一个绝对的主角,一时间竟落的个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下常
佛尔斯倒是满不在乎,进入宴会大厅之后,守在某个桌边居案大嚼,一边尝还一边有心思评判,布拉格的海鲜,和艾兰多的海鲜到底哪边的更好吃?
他在那逍遥自在,一旁里汉诺威可难受了,简直度日如年啊,饶是他身家尊贵,今天也丢了大人了。
可他还没法找佛尔斯说理去,越理论,说明两个人关系越深啊!况且,就凭佛尔斯今天那些狂悖的表现,找他有用吗?汉诺威觉得很玄。
所以他也只能装出一副哀怨神情,在宴会上,逢人就说佛尔斯此人的人不可貌相,狂悖不可斗量,至于究竟有多少人信了他的话,就只有天知道了。
艾兰多在北,水温较寒,鱼虾生长周期长,所以肉质硬,吃起来有弹性较筋道;布拉格在南,水温相对更暖,鱼虾生长速度快,所以肉质疏松而鲜美……
佛尔斯正饶有兴趣的做着比较,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年轻人,无知无畏有时候是对的,可是,把无知当性格,把无畏当为人处事的方式,未免就有所偏差了!”
佛尔斯回头,尼古拉斯老头一张老脸就在他背后,老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这还是来了法师公会,两个人第一次正面接触。
佛尔斯毫不客气拂掉了老头的手:“你知不知道有那么一个词,叫做倚老卖老?”
尼古拉斯老头笑容僵在脸上,默然片刻苦笑着走开,转身瞬间,微不可查的朝佛尔斯挤了挤眼睛。
老家伙演技还真好!看着老头黯然离去的模样,佛尔斯心中感慨。
法师公会塔林区内,心灵连线之类的魔法是被屏蔽的,只有像方才那样,两个人近距离接触,才能够不动声色的传递信息。
所以,两个人看起来毫不客气的对话,其实完全都是掩饰。
“我听说你弄到了邪灵术正本……”这才是老家伙搭上佛尔斯肩时的真正说辞。
“消息倒挺灵通的吗?”佛尔斯甩手回应,“想看吗?不过这次,咱们可就得好好谈谈价钱了!”
佛尔斯这是心有余悸呀,被神妒之事,虽然主因是自己大意,一个很重要因素,也是被老头拿“真实的谎言”神符唬弄了啊,这一次,可坚决不能重蹈覆辙了!
佛尔斯下定了决心,不过老头的回应却有些出乎他意料:“谢谢!你放心,等我看完之后,一定会给你足够满意的报酬的。”
然后老头面容僵直片刻,微不可见的眨眨眼,就走开了。
虽然佛尔斯回答的很无礼,老头真想与他搭话的话,可以有无数说辞,但是他就那么走开了?邪灵术正本不要了?要知道,错过这次,两个人想不被怀疑的见面,可没什么机会了呀?
佛尔斯心中大惑不解,细细咀嚼老头方才的话,登时生出非常不祥的预感,他瞬间入定,意念脱出识海往某个地方只是一探,登时大叫一声“苦也”!
空间口袋里,放的妥妥帖帖安安稳稳的邪灵术正本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纸条,上书——
“耐心等我消息吧,假如我的猜测不错,你会知道发生什么事,假如我猜测错了,也会想办法将你送出法师公会的。另外,尽管放心,除你我二人之外,没人能从这空间袋随意取走东西的。”
自己似乎……彻彻底底被这老头耍了呀!神器拿真实的谎言来搪塞且不说,唯一有点诚意的空间袋,原来也从头到尾是个骗局埃
人家收集的材料,人家缝制的口袋,人家布下的空间结界,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东西也是自然,只可怜自己呀,费尽了心机,结果为他人做了嫁衣服!
不过,尼古拉斯老头这一手,究竟是给自己空间口袋的时候就已经算准的呢?还是在这里见面时临时起意,然后有所发现的呢?
如果是后者还好些,如果是前者……这老头未免就太可怕了,竟然在将近一月之前,就算定了今天的情况?
佛尔斯坐在桌边大快朵颐的动作不曾稍停,不过此时心境和方才相比,已是截然不同,布拉格的海鲜味道依旧,只是他吃起来已味同嚼蜡。
他脸色阴晴不定,突如其来的打击固然郁闷,不过,尼古拉斯老头留下的讯息似乎内含玄机,也颇多值得咀嚼之处……
佛尔斯阴沉着脸沉思的同时,宴会上气氛却渐渐欢快起来。
这并非巧合,实是与宴者发觉佛尔斯心情变差,或者幸灾乐祸,或者大感快意,有意无意间的变化。
“会长大人,真是可喜可贺呀!来,我敬你一杯!”宴会某片区域,副会长林奈?布丰举起红酒,诚心实意向海因里希祝贺。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海因里希面色阴沉,“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贸然行动,贻笑大方罢了!”这般说着,他颇为不喜的瞥向某人划圈圈的角落。
林奈?布丰尴尬干咳:“我不是说你孙子,我说的是那个人……”他指向截然不同的方向,佛尔斯坐在那里,众人貌似无视,其实有意无意总会往那个地方瞟。
“记得二十多天之前吧,这年轻人尚因为神妒老朽不堪,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现如今身体虽然还有小恙,只看答辩时那精神头,神完气足啊,恢复的跟正常人一样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能将人从神妒中恢复到这种程度,会长大人终极治疗术已臻化境,将来公会史书记载里,恐怕都会有会长大人重重一笔,难道不值得庆贺吗?”
“夸奖,夸奖!”海因里希不明对方真实意图,含糊点头举杯相碰。
一口饮尽杯中酒,林奈?布丰徒然叹息一声,将周围一圈人视线都吸引过来:“唉,只可惜呀,会长大人这门技巧练熟实在慢了一些,若不然……今天在场,说不定还能看到老会长身影呢!”
一般人听不出林奈?布丰话中深意,闻言皆是唏嘘,因为老会长正是现任亲兄长。
十八年前技艺未成,自己的亲兄长尚不得救,十八年后技艺终成,兄长却已不在,倒是救了此宴主角那么个玩意,时耶?命耶?看着角落里那嚣张跋扈的身影,闻言者俱都兴出造化弄人之感。
海因里希面上岿然不动,看不出丝毫悲喜惆怅:“都已是过去的事了,又何必再提。”他微微一叹,反向林奈?布丰举起了酒杯,“说到恭喜,副会长你不同样也有一喜吗?”
“我也有一喜?喜从何来?”林奈?布丰眨眨眼睛,不明白。
“超魔法师团情报处千年以来都未能解决的难题,现如今终于有了眉头,彻底破解指日可待,这难道不是一喜吗?”海因里希同样指着佛尔斯的方向,还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呢。
林奈?布丰终于差了几分涵养,闻言脸色微变,颇似忍气吞声:“是呀,是啊,真是太好了!”
“来!我们下一杯,不如就为这些年牺牲在遗弃岛探查过程中的精英情报人员而干吧!”海因里希高高举起了酒杯,魔法灯下,红酒如血,“我尚记得,自我接任时起,75年,共三名情报人员于遗弃岛罹难;76年,两人;77年,五人;78年,八人;79年更是高达十三人,许多以往潜伏的暗桩也被一一起出……”
“也就自这一年起,我们改刺探为缉捕,80年,俘获遗弃岛高阶海盗共三十三人,我方死二人伤九;81年,五十四人,死一伤七;82年,五十二……到今年已经整整十四年了,共俘获海盗过千,伤亡过百,可是……一千多张嘴啊,审讯过程中死亡过半,至今没撬开任何一张!”
初听的时候,还以为海因里希说的是这些年因遗弃岛牺牲的精英们,听到后来,林奈?布丰越听越是郁闷:“会长大人这是在指责我们超魔法师团情报处办事不力么?”
“如果只是办事不力,反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