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教人多作关注?
“公爷请。”
段尚澜作为当事人,心头的蹊跷只比旁人更多。但毕竟朝堂几十年,疆场无数回,惊愕也就一瞬,沉稳豁朗便全开,不紧不慢地回了礼,恰到好处自然得宜。
云凤泽倒是满意得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褐色眼瞳中波光闪动,宛如天幕下的星点般璀璨炫目。
小丫头疯玩什么呢?自己公爹的寿辰都不现身。
比之敬酒前的云某人,一向吃得开玩得转的锦衣侯爷似乎更加静默,心不在焉的目光在人丛中溜荡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沉暗寡欢。
青城果然是块宝地,远方的贵客到了这里,性子也变得与平常迥异。
台上的节目便是在众宾流水般串成一片的蹊跷视线里滑至中场。
短暂的歇场过后,高垂的幕布缓缓荡开,露出后面的小演员。
真的是很小的演员。
七八岁的男童女童,稚气十足的脸蛋儿,尚未抽长的身形,只是摆着姿势没动,浑身上下洋溢着的天真烂漫就已经挡不住。头顶一朵大葵花,手上还举着一朵,金灿灿的一水儿服装映着深秋暖阳,教大红的舞台幕布一衬,简直要亮坏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音乐声起,轻快明畅得舒心暖肺,不同于往时任何乐曲的新奇,甚至带着与这个时代不符的韵律,却意外的协和优美。
一道女声随着旋律欢快开唱,孩子们也瞬间由静到动,晃成一个个活泼野性、散发出纯然气息的小太阳。
清甜纯净的歌声透着浑然的质朴,盈满绿色自然的气息;活泼跃动的身影闹而不乱,更是充满了不谙世事的无忧无虑,朝气蓬勃得令人歆羡,感慨万千。
一众宾客发呆的发呆,冥想的冥想,或觉返璞归真,回到了孩提时代;或思远离庙堂,登山踏水,与大自然亲密接触;或感五谷丰登,社稷安稳。
“好好好!”
青执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如此新奇而合他心意的歌舞,乐得前仰后合,忍不住站起身,学着周围小奴才们的样儿,手舞足蹈,眉开眼笑。
就连两位贵使也一扫淡漠沉郁,踏歌而舞,顾自沉醉。
不知自己潇然飒沓的卓姿,已然沉醉了其余众人。
一时间,宴场成舞场,欢声笑语绵绵不绝。
曲终人不散,众宾意犹未尽,青执朗笑不停。“珣丫头这惊喜妙得紧,送到她父皇心坎儿里了。”
青隽本正心醉神迷得没边,暗叹他家珣宝儿这曲子百听不厌,眼神悠悠回转,嘴角仍是弯得厉害:“那就请父皇重赏。”
“哟,这就给自个儿媳妇儿讨起赏来了?”
沈描妆微眯着凤眸,亦是通体舒畅乐在其中。
“母亲有所不知,儿臣与珣儿立了赌约。倘若父皇没能辨出此曲,父皇赏赐多少,儿臣双倍奉上;若父皇辨出了此曲,那便是五倍之多了。”
这贼丫头!
不仅他父皇母亲,在场知些根底的都笑出了声。
“王妃娘娘一曲动人,人间鲜有。云某不才,冒昧猜测,方才那些孩子及吟唱的姑娘,俱是来自乡间农家,自然淳朴不事雕琢,故而有了这涤荡人心的天然灵秀之气,珍贵罕见,确是难得。”
“镇国公金口玉言,更是稀奇。小王定当如实转述公爷所言,珣儿必会如遇知音般欣悦。”
一方纯粹赏鉴,一方温雅笑纳,彼此周致,宴安有加。
然而双方的目光正面撞上,互不退让,便似明镜,映出各自的不和谐心声。
这小子,战场上挑衅他的眼神儿,怎么还带到宴场上了?
漆瞳幽幽,暗潮渐涌。
臭小子,下了战场你我更是敌人!
褐眸凉凉,寒气缓升。
锦炫斯气定神闲地将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明显坐山观虎斗地微勾唇角,绽出惑人气息。
“如此,朕势必要重重地赏了!”
青执这话仍是带着十足的乐呵与调侃,并着众臣的应和声,拉回了短暂对峙几人的理智。
倒不是他不善察言观色,只是三名高手电光火石间便心思陡换,从对峙到如常统共不过一句话的间隙。
情若明朗,旁观者或许清;
若有隐情,旁观者哪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