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城。
看着城外正在集结的梁军,慕容俨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从容,似乎在他戎马几十年之中,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守城战。自从高岳留下慕容俨镇守夏口后,慕容俨便一直整军备战。城中兵士也皆是北军士卒,视死如归。
“阿爷!”慕容子会吞了吞口水。“岛夷居然来的这么快!”
慕容俨说道:“休得慌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彼军想趁我立足未稳,前来攻城。老夫岂能让他如愿。”
“子会,赶紧令众人备好强弓劲弩,我觑岛夷必然前来拔城,好有个准备。”
“喏!”慕容子会正欲离去,慕容俨又叫住了他。
“慢着!”慕容俨琢磨了下。
“阿爷还有何事吩咐?”
“布置弓弩的事,老夫自己来做,你去清点一下府库中还有多少滚木抛石,全部搬上来。”
“喏!”
慕容俨想了想,随后命令道:“传令下去,全军退守子城”
“喏!”
城外不远处,
“看来城中这支胡虏军队定有良将在此坐镇。”侯瑱称赞道。
“何以见得?”一旁的谢贞问道。
“所谓兵贵神速,我领着大军自江州急速行进,就是想趁胡虏刚过江南,换防空隙,无暇打造械具之际,攻拔城池,如今城中见我大军前来,竟然丝毫不乱,反而还紧锣密鼓布防,奇哉!”
谢贞看着城中,也是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不等了,张白石何在?”
“末将在!”人群中一个壮汉出列道。
“你迅速带领三千先登军前去占据城头,我率大军后续便到。”侯瑱命令道。
谢贞谏道:“主公,如今我军也是初来乍到,将士也皆尚未歇息。如此行事,恐怕不妥吧。”
侯瑱笑道:“谢长史,你多虑了,本将这些部曲皆是缘山越岭,先锋陷阵之辈。且我军如此急速,城中必没有准备多少防具,且城墙矮小,可轻易越过,不足为虑。”
谢贞妥协道:“好吧。”
却说这夏口城坐落在黄鹄山上,其城为当年吴王孙权所建,城中虽小,却依山负险,整个夏口城远远望去,呈一个菱形,夏口外城北面是湖港,南面是蛇山,城东北两个方向还有一条府水绕城以为护城河,外城设有东西两个门。故夏口城看似城池矮小,但却十分坚固。
而慕容俨为了更好利用兵力,放弃了外城,全力坚守内城。而侯瑱的前军也顺利接管了外城。夏口子城的北门位于山脚上,地势较高,要想攻打就必须要处于仰攻状态。
侯瑱当然知道,但他想他打个时间差,毕竟此事己方士气正盛,理应一鼓作气拔之。
看着张白石带着一千先登军陆续出现到眼前。慕容俨却是不动如山。他命令拉紧弓弦,等待令下再一齐放箭。毕竟梁军这边也有弓箭手往城内射箭以期掩护。
见城中守军犹如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动弹,张白石舔了舔舌,手中长刀指着子城喊道:“儿郎们,胡虏如今躲在城内,跟妇人一般不敢露面,这可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杀啊!”
“好!”先登士卒听完犹如打鸡血一般,更何况城中守军确实一动不动,更是让梁军士卒铁了心,峁足了胆,个个鬼神狼嚎,争先恐后想要博一个头功。此时城外梁军弓箭手也准备完毕,他们朝城墙上一通猛射,试图以期压制守军。而这边城头上齐军也赶紧在城垛上摆上盾牌,木板挡住箭矢。
“阿爷,还有两百步。”慕容子会躲在木板后面看着城外先登部队报告道。
“别急!一百步在说。”慕容俨左手微微撑起。
“还有一百五十步!”慕容俨左手手掌微微张开
“一百步了!”慕容子会激动的说道。慕容俨透过盾牌的缝隙撇了下。
随即左手一扬,“好!该我们了!”
“弓箭手准备!”慕容俨喊道!
就在张白石以为城内只会用盾牌防守时可轻易破城时,城头上突然多了许多弓箭手。个个已经将手中的大弓紧紧拉满。
这时,张白石才大呼:“不好!”话音刚落,无数箭矢从天而降,不少先登士卒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射成刺猬。张白石招呼士卒赶紧撤退。原本的前进人潮演变成撤退人潮。张白石他们无暇回头,却不知子城城门已经缓缓打开,慕容俨率领着手下甲骑从子城杀了出来。
冲锋的甲骑如同装甲车般势不可挡。当即撞飞了几个逃跑的梁军。梁军的弓箭手和先登军只能仓皇往东门撤退。但毕竟双腿不敌四脚,不少人惨死在北齐骑兵刀下。慕容俨更是身先士卒,胯下战马在梁军逃跑人群中纵横自如,手起刀落,多少梁军成为了刀下鬼魂。
当逃跑的人群终于退到东门时,却没想到迎面碰到准备进城的前军,两相冲突,梁军士兵互相践踏。前军,先登军开始往东门外挤。一些脚下打滑的倒霉蛋也成为了同袍间践踏逃跑的垫脚石。张白石混在人群中仓皇逃出。此时东门城墙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齐军士兵。不断往城墙下扔下抛石滚木。一时间梁军的头顶,身后尽是嗜血的敌人,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机会就是奔出城门,门外才是安全区。
在远方高台上看着这惨烈一幕的侯瑱手握拳狠狠砸在扶梁上。慕容俨见已杀伤众多,也是命令甲骑勒马不再追赶,东门也是缓缓关闭。
侯瑱为自己的失误自满气的须发上扬。他头也不回,走回中军帐。只留下一句话。
“夏口城,从长计议!”
第一盘,慕容俨,赢了!
最终,梁军收拢了几百人回营,张白石更是狼狈的只能光着一只脚,披头散发前来觐见。侯瑱也不想多责怪他,毕竟这是自己有错在先。随后,一个消息传来,算是暂时振奋了下侯瑱的内心。从江陵撤回来的徐世谱,任约一军前来会合!
自此,侯瑱手里有了水军,至少不用担心来自江北的威胁,侯瑱也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坚守夏口的齐军统帅,一番较量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