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小产,又受了刺激,李小姐看起来虚弱极了。
但是见到萧韵到来,她还是打算挣扎着下床行礼。
家里的安排她已经知道了,此时此刻的李小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妃,而只是一个文官家的嫡女罢了,这样的身份在萧韵这个恭亲王妃面前是站不住脚的。
可萧韵却不会真的让她行礼,毕竟李小姐是个病人,还有便是……
她现在应当已经恨极了沈晋阳,说不得两人还能联手一番,因此萧韵并不介意这个时候对李小姐释放出善意。
“你身子虚,不必起身了。”
让怀香去搬个椅子来,萧韵坐在李小姐的床前,眼角眉梢露出几分同情与怜惜。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太耿耿于怀。”
虽然知道萧韵则是为了安抚自己,可然而对于一个刚失了孩子的女人来说,这话过于轻飘飘。
好在李小姐并不是胡搅蛮缠之人,相反,因为出身在清流文官世家,因此她十分的端庄明理,但却并不像是寻常的文官之女一般柔弱。
“多谢恭亲王妃安慰,小女已经想开了。”
嘴上是这样说,可李小姐的眼角眉梢之间却还是露出了几分怨怼之情。
这是对沈晋阳的,同时也是对萧灵君的。
最让李小姐失望的不是自己被害小产,而是沈晋阳的态度。
明明小产的是她,受委屈的也是她,可然而萧灵君哭一哭,却让沈晋阳的态度大变,不仅没有半分对她的怜惜,还觉得她是个妒妇,今时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在刚刚受到小产之祸,又面对夫君的冷言冷语,这让李小姐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但是萧灵君是她面前这位恭亲王妃的二妹妹,虽然说传闻她们姐妹俩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李小姐却也无法在萧韵面前说萧灵君的坏话。
姐妹之情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们自家的事情,哪里就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呢?
现在看起来,李小姐似乎郁郁寡欢,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了。
萧韵也是经历过这件事的,实际上她前世还要比李小姐惨烈得多,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安慰都苍白无力,与其如此,倒不如刺激她一把,激发她心中的怨毒,与求生之意志。
“说起来,也是我们永昌子爵府教女不严,父亲……他确实是对二妹妹偏疼了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即便是冷静如萧韵,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带上了几分怨气。
见李小姐好似有些好奇的看向她,萧韵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在现在你已经跟晋王断了,回头无论是另嫁还是如何,左右有李家护着,你总是能顺遂下去的。”
有家中长辈庇护的人,总是幸运的。
萧韵若说是不羡慕,那自然不可能,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得看命的。
李小姐斟酌了一下,对萧韵小心翼翼的问道:“听闻王妃与永昌子爵还有萧二姑娘的关系不太好?恕臣女多心问一句,您……究竟为何与娘家闹翻?”
这样的事情落在任何一个出嫁女身上都是丑事,是要费心费力遮掩的疮疤。
李小姐不知道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萧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她却不得不问。
她全家已经跟丞相闹掰了,也跟晋王闹掰了,萧韵说起来跟这两家的关系都不浅,若不是因为萧韵素日来跟他们没有什么交情甚至算得上是厌恶,李小姐就算是再不愿男大夫为自己看诊,也不会冒险来找萧韵。
“当日我祖母之死,想必李小姐也知道。”萧韵微微垂下眼眸,这件事闹得很大,哪怕是京城的寻常百姓也有所耳闻,李小姐也在京城不可能不知道。
萧韵唇角似是扯起了些许讽刺的弧度,她慢悠悠的道:“自小我便不被父亲待见,只有祖母待我最好,可而今祖母去了,父亲的态度却……实在是让人寒心。”
萧灵君算起来也算是害死萧老太太的主谋了,可除了禁足之外,萧衍竟没有对她有别的惩罚,甚至因为禁足,萧衍自认亏欠,对萧灵君愈发好了起来。
这样的做派,让萧韵如何能不寒心?
恭亲王妃跟萧老太太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若不是祖孙情深的话,萧韵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当面顶撞父亲,以至于现在萧韵在京城贵妇圈子里的名声都不好,大家都说她不孝。
即便是当晋王妃的时候,李小姐也从未因此发声。
萧韵现在说起这件事,倒是让李小姐想起来一件事,“当日晋王好似也对王妃有所不满,想让妾身出面去贵妇圈中坏王妃名声,现在想来……”李小姐暗暗冷笑,怕是那个时候沈晋阳便跟萧灵馨勾搭上了吧?
也是她愚蠢,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早早的发现。
多少能猜出来几分李小姐的想法,这回她算是冤枉了沈晋阳,那个时候他跟萧灵君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心倾慕着萧灵馨,可能是因为心疼萧灵馨才做出的此事来。
一边看诊,李小姐同萧韵说了很多话,也在交流之中看出来,这位恭亲王妃怕是跟萧家的其他姑娘并不一样,她不是那等腌臜人。
李小姐心思的转变萧韵好像是一无所知似的,帮着她针灸开药之后,轻轻拍抚了她的手背,“苦难总归会过去,新的日子也要开始,不要太过于拘泥于从前的事情不放了。”
瞧着萧韵起身要走,李小姐忽然出声:“李家上下,愿为恭亲王与王妃效忠。”
这个心思是李家早就有了的,这一回结亲,李家可以说是对皇帝寒心了。
当今世道之下,若是不想投靠皇帝一脉,便只能站在恭亲王身后了,好在恭亲王最近几年渐渐露出锋芒,李家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有野心,也有手腕,只是年轻根基比较浅罢了。
这并不可怕,沈含章身后还有英国公,再者说,他们李家在朝中经营了几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