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昭阳公主就要嫁到英武侯家了吧。”宇文斐冷笑,“你看,尽管你再怎么不喜皇后,再怎么不喜昭阳,可是他们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可我呢!”宇文斐压着嗓子,终于吼出了一句。
室内的几人都被这样的宇文斐吓了一跳,他们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宇文斐,一时竟也不知应该做出如何的反应。
怀瑾眼角看向一旁的郦妃。
郦妃显然也被宇文斐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只是她却始终低垂着眼,好似在纠结着什么。
眼下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宇文斐的身上,也没人能关注到她,怀瑾也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又看向宇文斐。
宇文斐此时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只见他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怨愤地看向宇文珏继续道。
“你以为谁稀罕你那点夸奖?!没有实力傍身,你的那点恩惠只能成为别人陷害我们的额理由!”
宇文斐满是怒气的吼完,只剩下郦妃跪坐在地上悄悄的抹泪,宇文珏也是一脸震惊。
若是真如宇文斐所说,那他如今倒是真成了他口中那个不义之人,可若是……
宇文珏望向宇文斐的眼神有些许的动摇。
怀瑾看到宇文珏如今的样子,明白他心中已有几分动摇,便站起身,上前一步道,“皇上既对七皇子的身份有所怀疑,那不如就直截了当的来证明吧。”
“证明?”宇文珏和宇文斐齐齐回头看她。
“如何证明?”
“不知皇上知否知道一个方法——滴血认亲。”
怀瑾面不改色的认真回道。
滴血认亲,宇文珏也有所耳闻,民间牵扯到子嗣问题时也会采用这样的方法,没想到他身为一个帝王,竟然也会要用这样的方法来验证自己的子嗣。
宇文珏偏头看向身后的魏得良和吴七。
魏得良也微微点了点头,如今他们了解到的事情,如果按照宇文斐所说,其实大体也是说得通的。
宇文斐已经向他们坦白了沈家商会的幕后操控人正是他,这对于宇文斐来说已是一个巨大的退步。
宇文珏见魏得良也认同了这个方法,微蹙了蹙眉,便吩咐李常德端碗水进来。
李常德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从宇文珏的吩咐急忙端了一杯清水进来。
他一只手端着清水,一只手去推门,手上的清水一个不稳洒了一点出来。
李常德又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到水渍上,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要摔了出去。
怀瑾飞快的扫了一旁的吴七一眼,眼疾手快的上前,将李常德扶住,手上的清水也被她接住端稳送回了李常德的手上。
“老奴该死。”
李常德心神还未定下,便急忙上前请罪。
此时宇文珏的心中杂乱,也根本顾不上这些小的过失,只是摆了摆手,便让他放下清水,退了下去。
宇文珏看了眼那碗水,吩咐一旁的吴七拿了匕首出来,交给宇文斐。
宇文斐接过那匕首,眼角瞄了一眼怀瑾,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将匕首拔出在手上轻轻割了一刀。
鲜红的血顺着指尖缓缓留到碗中的清水里,逐渐消散。
宇文珏看着那碗中的清水,也拿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指尖割下一道伤口,将血滴了进去。
两滴血都已经滴下,整个屋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看着碗中的那两滴血,屏息以待。
只见原本好的界限分明的两滴血,在清水之中慢慢交融,最后成为一体!
看到眼前的结果,屋中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郦妃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怀瑾。
怀瑾瞪了她一眼,两人又飞快的移开视线。
“融了?”宇文珏看着碗中已经成为一体的两滴血,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一来,自己之前岂不是一直在误会宇文斐?难不成真如他所说,他本来就是自己的孩子?!
顿时,愧疚和怀疑的情绪一齐交织在宇文珏的心头,一时也分不出究竟是谁占据了上风。
“皇上……”
郦妃终于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望向宇文珏。
但她也只是柔柔的叫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些什么,或者她的泪水已经代替她说了许多。
宇文珏看着她,心头一阵酸痛。
她总是这样,从不向自己要求什么,但只是用那样深情,而又有些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便让他觉得心疼,想要好好保护这个人。
“郦妃……”宇文珏轻声叹了口气。
虽说他偏爱郦妃,可是眼前的事毕竟是个大事,他硬生生移开望向郦妃的眼,将手上的匕首擦干递到郦妃面前。
“皇上,这……这是做什么?”
郦妃望着自己眼前的那把匕首,有些惊恐地看向宇文珏。
“既然是要滴血认亲,那你也便试一试吧,也解了我心头的疑虑。”
“皇上不信我?!”
郦妃瞪大了眼睛,一颗滚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那明亮的匕首之上。
“此事事关重大,朕……也是不得已。”
“身为皇上,不得已的事情还真是多。”
郦妃惨笑一声,拿出匕首,直接划过自己的胳膊。
鲜血从她细嫩的臂上划过,落入那碗清水之中。
鲜血迅速的融合,最终汇在一处,融合消散,成为一碗血水。
郦妃捂着自己的伤口,仰头看向宇文珏,“如今,皇上肯信我了吗?”
宇文珏看着那一碗的血水,沉吟不语。
看到宇文珏现在的样子,郦妃心里一沉,只怕宇文珏对自己,对宇文斐还有疑心。
屋里的人看着正中的那碗血水,皆是沉默不语,整个屋内,安静地出奇。
郦妃的心也随着这份安静,越来越沉。
她偏过头,看向一旁的宇文斐。
似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宇文斐也偏过头来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之时,郦妃的嘴角溢出意思苦笑。
不知为何,宇文斐看着那笑,只觉得心口猛然一紧,没由来的一阵抽搐。
还未等他深究心头的那股异样究竟是从何而来,便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郦妃的哭诉。
“皇上!”
郦妃握着手上的匕首,裸露着那被血染红的臂,看向宇文珏,“皇上,你信我吗?”
她低哑着嗓音,如同装了金沙的玻璃瓶,砂砾相撞,发出低迷但却撩人的声音。
宇文珏依旧,低垂着目,沉默不语。
“好,我明白了。”
郦妃仰头,冲宇文珏凄惨一笑,手上的匕首准确无误的扎入自己的心口!
“郦妃!”
宇文珏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下扑上前去,抱住快要倒下的郦妃。
宇文斐则是眼神木木地看着的面前的一切,竟是毫无反应。
魏得良相比于二人还算是清醒,他愣了一瞬之后,便迅速反应了过来,急忙出门吩咐守在外面的李常德去传太医。
“你......你这是做什么!”
宇文珏抱着郦妃,声音之中有些哽咽。
他虽猜忌宇文斐的身份,但是对于郦妃,却从未有任何想要她死的意思。
他费尽心机,将此事秘密查清,私下质问他们不过都是为了能在事情查清之后,还能保住郦妃。
毕竟这样狸猫换太子的事若是真的,那朝堂上的那些人定是不会放过郦妃,到时没有势力支撑的郦妃只会成为一个牺牲品,就像当年的自己一般,任人操控,毫无退路。
势力......
宇文珏心中冷嘲,果然如宇文斐所说,自己对于他们母子的宠爱,到头来不过是招来祸端的开始吗?
“皇上不必自责......此生此世......能遇见皇上,便是我最大的幸运。”
郦妃声音哽咽轻颤,极度虚弱下几乎都要连不成句。
她呜咽中抬眼望着皇帝,眼中清泪缓缓滑落,如晶莹明珠滚过她如玉双颊,“若不是皇上,我怕是早已沦落街头......或是成为别人的玩物......或是就此湮灭......万不会......有今日的.......恩宠......皇上不信我也没什么......能得皇上如此相待一生,便已足矣......”
话音落下,郦妃也最终合上了眼。
看到眼前这副场景,众人都是一片唏嘘,宇文斐却抽了抽眼角,眼圈泛红。
这个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装!
血开始从郦妃的胸口涌出,怀中人的体温也在慢慢的流逝......
在魏得良这样的旁观者看来都觉得伤怀,更不用提身为当事人的宇文珏。
郦妃与他相处这么多年,自是比旁人更清楚他的弱点,也更清楚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勾起他对自己的愧疚,她临死前的每一句都照着宇文珏最喜欢的样子来,每一句都直直地扎进宇文珏的心窝之中。
宇文珏抱着郦妃的尸体,失声痛哭。
伤口处流出的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袍,弥散成一大团刺目耀眼的红花。
李常德带了太医此时才刚到门口,敏锐地察觉到里面的情况后,便和太医一起守在门口,迟迟未进。
“阿郦......对不起......”
宇文珏抱着郦妃的尸体,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那一天,宫中传出消息,郦妃病薨,皇上悲思过度,暂时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