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那人也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个朝颜啊,我们在园子里伺候花草的,应该都知道,朝颜一生缠绕草木,只能借助草木的势头才能向上攀延,可不就跟安平郡主一样嘛!
这个安平郡主八岁时,父母皆亡,唯一爷爷又把她送到了宫里,她在宫里无依无靠的,可不得借助别人存活?刚开始郡主依攀的草木就是太后,可太后又不会护着她一辈子,眼看郡主长大,快要嫁人了,那还不想着再给自己另寻个依靠?
于是这安平郡主就寻到了晋王,可后来发现这个晋王不怎么理会自己,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恰巧这七皇子又伸出了橄榄枝,于是安平郡主就顺势攀上。”
“可这郡主怎么就又与晋王搭上关系了呢?”
有人实在受不了他这一说就没个头,还慢吞吞的样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那人瞪了一眼,“这不正要说呢嘛!”
“这七皇子是个什么人,我们都清楚,虽说他一时得了皇上的重用,可是就他那脾气,三天两头地惹皇上生气,这不江南回来一趟,就把皇上气的不行,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也没了,如今竟连安平郡主都不比不上。
宣平侯现在也死了,安平郡主身后也没个支持,这要是换了你,你会还跟在七皇子身后嘛!”
众人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安平郡主又身处这么尴尬的一个境地,可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么一说,这安平郡主与那朝颜倒真有些相像。
他们几人聚在一起,又围绕着谁家的小媳妇,婆娘之类的荤话说了一通,便各自散开,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这些个大老爷们的还这么八卦!”
与这里只一墙之隔的地方,崔青轻哼了一声,对刚刚那几人的话表示不赞同。
宇文斐也看了眼墙角攀着墙壁生长的朝颜,嗤笑道,“她要是朝颜这样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花,那这世上就恐怕没有什么能独立成活的东西了。”
崔青点点头表示赞同。
宇文斐似是想到什么,转身问他,“濮昕的身体怎么样了?”
崔青沉吟了片刻,如实告来,“说来也是奇怪,我们刚回京都时,西伯侯确实已经病得不成人样,只是拿那些珍贵药材吊着命,可是等我给他针灸治疗之后,他身体倒是恢复得挺快,这没过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宇文斐却是十分的明白。
但宇文斐也没有挑明,只是冷笑了一声,“他倒对自己真下得去手。”
不过再怎么下得去手又如何,最后不还是没得逞。
想到这里,宇文斐心情大好,转身看着东篱,一朵朵地把牡丹园里的牡丹各色都摘一只,送给王婆,这种明显就是浪费钱的行为,也没生多大的气。
这一天恐怕是牡丹园有史以来,牡丹遭受劫难最大的一天,但也是牡丹园赚得最多的一天。
王婆住在京都这么久,也十分明白牡丹园的规矩,但即便如此,她还装作不知的样子,看着东篱一边心疼着钱,一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卖力逗着自己开心的样子,心里十分愉悦。
不过那些牡丹她也没有浪费,都拿清水养着,送给了秋月秋白两姐妹。
这两姐妹自从打点妆阁出来后,整日都无精打采的,也就做胭脂的时候能高兴会儿,这几株牡丹颜色艳丽,正好拿着她俩做胭脂用。
这些原只是一件无伤大雅之事,但也不知怎么,从这天之后,晋王百两为美人插花,东篱散尽千金,只为搏娘子一笑的事迹就这么不胫而走,在整个京都传开。
引得那些风流才子,权贵纨绔们纷纷效仿。
有更多的人不惜钱财,为心爱的女子花上白金千金,只为摘上一朵牡丹园的牡丹。
牡丹园刚开始时还没有防备,等过了一两日,整个观赏通道两旁的花都快被摘没了时才醒悟过来直接提前闭园。
虽说摘一朵一百两,听起来牡丹园像是没赔钱,反而还赚了。
可只有牡丹园的人知道,他们这次赔得大了!
园里的牡丹可都是花匠们精挑细选,不断的改良品种,小心呵护着长大的。
这采上一两朵倒没什么,立个采一朵花罚银百两的规矩也只是威慑游客而已,可如今那些牡丹可不是采上一两朵那么简单,那是都采秃了啊!
整颗牡丹花都被糟蹋个干净,这可不是几百两银子的事儿了。
无奈之下,牡丹园开始一边让花匠重新培育新的花种,一边研究着怎么扩充园子,增加园内的收益,不能以后每年都这么来一遭,那他们可受不住。
而随着牡丹园提前闭园的消息一起传扬开来的,就是晋王宇文硕和安平郡主之间的花边新闻了。
有好事者将两人之前那跌宕起伏,曲折往复的故事编成说书,在茶馆,酒肆之中侃侃而谈,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故事,却有人听得津津乐道。
再加上自那之后,宇文轩频频带着晋王宇文硕出入郡主府,各种流言更是不绝于耳。
可只有宇文硕自己知道,每次两人到了郡主府,宇文轩跟着怀瑾在里面学酿酒,而他只有在外面喝凉茶的份儿。
面对外面的传言,怀瑾也没有澄清的意思,宇文硕更是乐得外面传得风言风语,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他。
他们两个一个两个的对此事不管不顾,对他们倒没什么,只是憋坏了另一个人!
“宇文轩!给我出来!”
宇文斐刚踏进郡主府的大门,便朝里面大声嚷嚷着。
金永福一想到前厅里还坐着一位呢,心立马提了起来,急忙跟在宇文斐的身后,生怕他一个没看见,两人就因为什么打闹起来。
但宇文斐路过前厅,看到宇文硕时也只是甩了一个冷刀,便直接穿过前院,往紫竹院的方向走去。
“宇文轩,你给我出来!”
正在跟着怀瑾将酒曲揉进糯米里的宇文轩,听到宇文斐的声音,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手上还沾着米粒就拉向怀瑾,躲在她的身后。
宇文斐见他躲着自己,指着他气道,“你一天两天的,没事往郡主府跑什么跑!”
“我......学......学制酒......”
宇文轩不知道自己来找怀瑾怎么还有错了,一缩脖子,躲在怀瑾身后小心翼翼道。
宇文斐看着他手上还沾着的米粒,顿时一噎,又怒道,“你一个孩子,制什么酒,小小年纪就这么爱喝酒,小心长大变成酒鬼!”
“我就制酒......又没喝......”
宇文轩小声嘀咕。
宇文斐又是一噎。
怀瑾看着宇文斐一脸认真地跟一个孩子吵架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意从嘴角漏了出来。
宇文斐尴尬的轻咳了咳嗓子,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看向怀瑾身后的宇文轩,质问道,“你已经多久没去东篱那里了!秋白秋月两个小丫头现在学问都要比你好上许多了!”
“东......东篱先生......”
宇文轩张了张口,突然发现喉中有些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发生了那些事情......他......还能继续跟在东篱先生身边学习吗?
宇文硕这时也在宇文斐之后赶来,他听到宇文斐刚刚的那句话时,也是一愣,想都没想的就要开口拒绝。
宇文轩从小到大都是他亲自教的,有些教不了的也是专门请了先生到府里来。
以前尚且如此,如今......
“不行!”
“晋王叔叔......我......”宇文轩哽咽着声音,轻声唤了宇文硕一声。
两只圆滚滚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
他没有再开口说下去,也没有再祈求什么。
他只是用那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宇文硕。
而宇文硕也亲眼看着他眼中的神色慢慢从期望变为哀求,而后再变为失望。
可他终究还是不能答应,就在宇文硕打算开口再次拒绝时,宇文斐却先一步开口应下了此事。
“这事你不用担心了,东篱那边肯定是愿意的,父皇那边我去说。”
看着宇文斐满是自信的样子,宇文轩既是期望,又是担心,父皇真的会答应吗……
不仅他表示怀疑,晋王爷表示怀疑。
可宇文斐终究是宇文斐,面对宇文珏的泼皮赖脸,总有他的一套。
就在宇文斐缠着宇文珏絮絮叨叨了三天后,宇文珏终于答应让宇文轩继续跟着东篱先生了。
宇文轩这每天上学,往东篱先生那边跑,自然是再很少来郡主府了,过了几天之后,怀瑾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看着身边的人,冷哼了一声,“宇文轩现在整天在东篱那儿,晋王也没机会来我的郡主府了,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宇文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惬意地往后面一躺,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