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宇文烈失了耐心,冷喝了一句。
“十六皇子还小,有些大人们之间的污秽事,说不出口,还是萧某来说吧。”
萧无墙拉了拉宇文轩,将他掩在自己身后,笑眯眯地说道。
宇文烈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萧无墙轻咳了几声,将一旁的人屏退,用只有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这诗会,我本是不愿参加的,可是族里有人托到我头上,我这才不得已来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大家都已经渐渐明白了什么情况。
借助诗会扬名,招揽文客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虽没有戳破,但也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了。
“十六皇子年纪尚小,萧某担心若是十六皇子选出那人,而后又有人有了什么异议,要讨个说法,以他的年纪资历,怕是震慑不住,这才让他去找晋王,拜托晋王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那人选出。”
虽说萧无墙的话并没有什么漏洞,甚至还自揭丑处,可宇文硕还是心存警惕。
毕竟这一切都太巧了,怎么那女人就刚好在萧无墙身边,而当萧无墙叫住自己的时候,又刚好趁机迷晕自己呢?
“你的婢女呢?”
宇文硕按下心中的怀疑,又问道。
“婢女?”萧无墙一头雾水,“我哪来的婢女啊。”
“没有?”
“没有!”
萧无墙说得一脸坚决,宇文硕也是有些疑惑了,真有这么巧?
萧无墙见他还是对自己有所怀疑的样子,眉眼闪动,看向一边的怀瑾,轻声说道,“晋王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安平郡主。”
宇文硕和宇文烈皆是一惊,这事怎么又牵扯到怀瑾了?
就连怀瑾也是一震,一双桃花眼危险地眯在一起,瞪向萧无墙!
这个萧无墙胆子够大啊!竟还要把她牵扯进来!
“安平郡主?”宇文烈有些疑惑,“这与安平郡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啊!”萧无墙走到怀瑾面前,一脸遗憾道,“我本是想让安平郡主帮忙的,可是安平郡主拒绝了,这才又找到了晋王。”
宇文硕回想了一下,确实,在诗会第一场时,他也曾见到宇文轩将怀瑾拉到一旁,似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怀瑾身上,怀瑾瞪了萧无墙一眼,正想开口撇清关系,却听到萧无墙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上次郡主明明在我来到之前有机会救出晋王,最后又为何走开了呢?”
怀瑾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微微蹙眉。
“安平郡主,萧公子所言可是真的?”宇文烈向怀瑾求证道。
怀瑾面色一沉,瞪了萧无墙一眼,对宇文烈点了点头。
有了怀瑾的佐证,对于萧无墙口中说辞,宇文硕也将信将疑的相信了,没有更多的询问。
宇文烈那边按照宇文硕的描述,在参加诗会的人当中寻找那位那位眼睛是浅褐色的女子,并没有找到。
转眼也已经到了天黑,眼看着滢水河岸被扣下了这一大帮子的人,宇文烈无法,只能将人放走。
进行了一半的诗会也终没有个结果便匆匆收场。
这一夜司查属应宇文硕的要求,专门派人守在了晋王府周围。
可直到深夜,想象中的刺杀也没有到来,晋王府上下一片寂静。
与晋王府的平静不同,这一夜的郡主府倒是热闹了许多。
怀瑾刚刚睡下,屋里的窗户却又突然被人打开。
一股冷风吹来,怀瑾立刻坐起,右手已经摸上了藏在枕边的匕首。
“谁?!”
怀瑾低喝了一声,但是无人应答。
她看了眼房中的情形,起身,将挂在一边的外衣披上。
床幔微动,怀瑾握着匕首,狠狠地朝那边刺去,却最终扑了个空。
一阵沉香的气味在那床幔之中慢慢散开,融进怀瑾的鼻息之中。
“宇文斐!”
闻到那股味道,怀瑾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位不速之客究竟是谁了。
果然,她话音才刚落下,一声轻笑从她身后传来。
那笑声懒洋洋地,宛若游走在丝绸上的银砂,却最是低靡撩人。
怀瑾转身便看到那声音的主人,正撑着脑袋侧躺在她的床上。
月光从窗外撒了进来,映在床上,温柔地笼罩在那人的身上。
有些凌乱的床铺之上,还带着它主人的余温。宇文斐感受着那从体外传来的温度,轻叹了一声,仰头躺了上去。
“你给我起来!”
怀瑾见他就这样躺在自己的床上,收起了匕首,想要将他叫起。
可是她刚要伸手去抓,宇文斐一个侧身,又滚在了被子底下,而当她要去掀被子时,宇文斐却又整个人一滚,将被子紧紧压在了身下。
怀瑾伸手去捉,去提,最后直接脱了鞋子上去踢他,都无法将他从床上赶下来。
“宇文斐,你给我下去!”
饶是怀瑾自以为自己的身法速度已经够快,开还是对宇文斐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停下,冷眼看着那个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缩在她床上的人,冷声喝止他下去。
宇文斐在被子下舒展了下自己的身体,懒洋洋的叹声道,“我从江南到京都,一路奔波,从未睡上个好觉,你这府里别的都没什么,只有这床倒是挺软的,正好让我睡上一觉,解解疲劳。”
怀瑾寒着脸,这床是她睡不惯木板床,专门让金管家用蚕丝做了几床的褥子铺上去的,自然是要比寻常的床更软上许多。
“谁不知道,你七皇子在回京路上,悠悠闲闲的像郊游一样,还能被累着了?”
怀瑾坐在一旁的椅上。冷眼看着他冷嘲道。
宇文斐偏过身子,支起脑袋,“我要是真的悠悠闲闲,这会儿还能出现在这儿?”
怀瑾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究竟什么意思?”
他没有宇文珏的命令,私自前往淮州,已经触碰到了宇文珏的逆鳞,她和秦随心好不容易劝说宇文珏,才最终使他能在春闱之前回来,可他倒好,放着大好的机会,自己却扮做进京的学子,还在诗会上拿自己调侃,竟是一点也不讲春闱放在心上。
宇文斐摸了摸鼻子,笑弯着眉眼看她,“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如今因为淮州一事,就算我父皇对我既往不咎,但是难免还会心存芥蒂,此事我若是知趣,自己避开春闱,远离了这些事,他怕是还高兴呢?”
话虽是如此说,可是他们已经布好了东篱先生这一步棋,此时若是因此就舍弃春闱之机怕是得不偿失。
怀瑾的脸色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只是过了片刻才又问宇文斐道,“那如今这样,你可曾想过要如何?”
宇文斐支着脑袋的手有些累了,他将手放下,舒舒服服的躺在怀瑾的床上,躺了一下却仍觉得少写什么,又一把捞过怀瑾的枕头,这才觉得好上了一些。
怀瑾看着他好似理所当然的样子,白了他一眼。
“眼下我既然已经到了京都,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说完这句,宇文斐便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
等了好久,床上的人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就在怀瑾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准备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屋内的美人榻上凑合一夜时,宇文斐却又突然开口说话了。
“宣平侯......死了?”
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缥缈地如同呓语一般。
但怀瑾清楚,这不是呓语,淡淡地“嗯”了一声。
“从今往后,便只剩下你孤身一人了......”
怀瑾不言语了,其实一开始她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又或者从她被父母遗弃的那天开始。
似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宇文斐又改口纠正了自己的话。
“我忘了,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
话落,两人之间是一片沉默,怀瑾将手上的被子拿到榻上铺好,又将宇文斐打开的窗子合上,合衣躺在了榻上。
困意慢慢袭来,尽管是躺在冷硬的美人榻上,怀瑾还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在隐隐之中,她好像听到宇文斐又问了一句。
“那你以后还会选择孤身一人吗?”
怀瑾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回答了,还是没有回答,若是回答了,她又是怎么回答的。
她只知道当第二天早上染梅将她叫醒的时候,她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的。
温暖的被子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沉香味儿。
“郡主,宫里有人来了!”
染梅见怀瑾已经醒来,急忙附在怀瑾耳边低声回道。
宫里?怀瑾皱了皱眉。
宇文珏已经下令没有他的应召,任何人不能传她进宫,眼下这个宫里来的人却是哪个?
难不成宇文珏已经回心转意了?
怀瑾在染梅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洗漱完,将那人叫了进来。
而当人出现在怀瑾面前时,怀瑾却是整个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