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这个秦,究竟是哪个秦,可若是指他们秦家的秦呢?
免不了有人会这么想的,因此对于秦不语的这个预言,秦家的人都当做一个秘密,死守在心底。
“那郦妃是担心你们会覆灭大宛,所以......”
宣平侯猜测着。
可是明白郦妃所作所为的怀瑾却首先否定了这个可能。
藏匿北凌线人,插手天雷劈人一事,甚至与前朝旧部有所牵连......
这一切都表明郦妃绝不会是为了大宛,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
而且若是她真的意在与此,她大可将人直接交给宇文珏,有何必这样辛辛苦苦将秦不语囚禁六年之久?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郦妃又是为了什么呢?
北凌......天雷劈人......前朝旧部......秦将覆宛......
怀瑾在脑中将现在所知道的一切抽丝剥茧细细揣摩,当所有的一切都摆在面前时,她急切的需要找到这中间的一条线。
能将这一切串联在一切的那条线。
秦......大秦......
想到这里,怀瑾的眼睛兀地睁大,一丝光亮从她眼中迸发出来,她忽然想到了那根线——那根能将一切都串联起来的线!
若是只有一个理由能将其中的一切都解释清楚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了!
郦妃是前朝皇室中人!而宇文斐,极有可能就是前朝皇室遗孤!
怀瑾想到此处,只觉得头皮发麻。
为了谨慎,她又拼命的想出一切理由去推翻她脑中的这个想法,可是无论她怎么想,这都是唯一一个能解释目前为止所有的真相的那条线!
如果宇文斐和沈柒是前朝遗孤的话,那也就能知道为何郦妃明明诞下双生子,却偏偏要将其中一个送出宫外。
宇文斐一直觉得自己是被郦妃遗弃的那个人。
但是现在看来却不是的。
郦妃身上怀着前朝的巨大秘密,待在她身边才是最危险的,而被送走的也极有可能原本设计交给前朝旧部收养,是真正安全的人。
如果宇文斐和沈柒是前朝遗孤的话,那郦妃为何会在叛国案中意图勾结北凌,也就能解释清楚了。
也许郦妃当时就是想与北凌牵线搭桥,想要借助北凌的势力复国,只是最终却被宇文斐阻止。
那接下来,郦妃为何会牵扯在天雷劈人,前朝旧部重现事件中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她之所以会囚禁秦不语那么久,却没有将她杀死,怕也是想要等到最终走到那一步的时候,能够师出有名。
毕竟有什么能比天意更好的说辞呢?
秦将覆宛。
这就像一个审判一样,已经判定了这个尚未兴起的国家的死亡。
越想,怀瑾越觉得浑身冰冷。
“囡囡,你怎么了?”
察觉到怀瑾的异样,宣平侯担心地朝这边看来。
怀瑾闪了闪眸,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向亲随心,眸底一片冰寒。
“为什么要我们帮你?”
“因为不管是皇上,还是萧家那边,如果知道这个预言的话都不会放过秦家,而宣平侯……”秦随心言之此处,顿住了声。
怀瑾冷笑,将他未说完的话接了过去,只是每多说一句,话中的寒意也就越甚。
“而宣平侯,因为怀盛谋反之事,多多少少都会对宇文珏心怀芥蒂,如果知道宇文珏想要趁机灭掉自己的话,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帮你一把。”
秦随心点了点头,一脸真挚的看向宣平侯,“宇文珏那边的旨意已经下了,只是我还未告诉周康健,等江南这边事情平定下来,我定会在皇上面前力保侯爷。”
宣平侯皱了皱眉,脸色也逐渐阴郁下来,“可是皇上起了这个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秦先生能保得了一时,可保不了一世。”
话未说完,秦随心的脸便黯了下来。
宣平侯的话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他手中可以用来交换的条件,太少太少。
“侯爷若是不愿意,那我还有一个条件......”秦随心长长地叹了声气,像是做下了一个异常艰巨的决定,终于再次抬眼看向宣平侯,“若是侯爷有称帝之心,秦家愿意辅佐!”
宣平侯的眼睛猛地睁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秦随心。
怀瑾也是明显一愣,眉头蹙起。
称帝,这对于任何一个曾经手握重权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更何况是曾经有过谋反罪的怀家。
怀瑾垂下眼睫,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看向一旁的宣平侯。
尽管宣平侯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但是怀瑾还是看出他隐在袖中的手,暗暗握成了拳,而后又展开,这样反复多次。
“这大宛的江山本就是我们怀家帮先帝打下的,若是我有称帝之心,现在也不会......”
怀瑾见宣平侯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冷笑了一声,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秦将覆宛......”怀瑾悠悠的念出这四个恍若神祇的字后,慢慢站起,一瞬不瞬的看着秦随心,“若是那个秦不语真的如你所说,能探知天意,预言从未落空,那接下来的天下很有可能是你们秦家的,最后到头来怀家不过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而已。”
宣平侯浑身一震,袖中的拳头又慢慢展开,身子也松了下来,慢慢倚在身后的靠椅之上。
“若到时真如预言所说,秦家愿意为侯爷手中的傀儡!让侯爷成为一国真正的夜帝!”
所谓夜帝,也就是在隐在那个皇位之后,真正对这个国家发号施令之人。
而秦家只是个相术之家,手中并无实权,朝中又无人脉,也确实容易操纵。
不得不说,秦随心现在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来与宣平侯商量此事,而且他现在所提出的条件也选选要比刚刚诱惑地多。
可尽管是这样,宣平侯却没有像上次一样,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只是倚在椅上,两只有些混浊的老眼中平淡无波。
帝心难测。
他当年与西伯侯一起为宇文家打下这江山,可是他们二人,一个全族男丁尽战死,一个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只留下一个孙女,孤苦二人。
如今自己已经这样小心谨慎,可还是让宇文珏起了杀心,伴君如伴虎,谁又知道这秦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宇文家呢?
称帝又如何,夜帝又如何?如今他还在世,若真的攀上那个位置又能活几年?等他故去,若是怀瑾有能力接手自己还好,若是她没有能力,还不知会被这些人怎么生吞活剥了!
况且就算她再有能力,也不过是个女子......而有些东西,是女子无法继承的......比如权势。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世界,女子掌权定是要遭受无边的非议,就算怀瑾有能力将来继承他的一切,那她又有勇气去遭受这些从各处传来的流言蜚语?而就算她有勇气去承受,那他就真的愿意让她,自己唯一的血脉去平白的遭受那些吗?
宣平侯的眼眸逐渐平寂下来,他想到之前下面传来的消息,那个宇文斐好像是真的在意自己这个孙女的,若是能嫁给宇文斐,那对于怀瑾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先生......此事......”
“秦不语现在在哪里?”
宣平侯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怀瑾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原本看宣平侯的样子,以为已经没戏了的秦随心惊诧地看向怀瑾,“只知道人如今在江南,可江南暴乱,加上瘟疫,人流动过多,如今已经不知道在何处了。”
“那她身上可有什么容易辨认的东西?”
“有!有!”秦随心急切地应道,连忙起身拿过一旁的笔墨在那上面写写画画,“她身上有块自出生起便常戴在身边的玉佩,就是这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块刻着八卦浮纹的玉佩出现在那张纸上。
“这玉佩纹路奇特,很少有相同的。”
秦随心将那画纸递给怀瑾,整个眼睛里都隐隐泛出一种奇异的光亮。
怀瑾看了那图文一眼,画中的玉佩中间是一个太极图,四周均匀的分布着八卦的刻纹,最终形成一个八边形的形状,不说上面的刻纹特殊,就连这形状估计也是少见。
她将拿图案记在脑中,又将那画纸递给了宣平侯,“如今时间不早了,秦先生连夜奔波,已经劳累不堪,还是早些休息吧。”
秦随心见两人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碍事,便识相的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他刚离开,宣平侯便忍不住叹了声气,看向怀瑾,“囡囡,你为何要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