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缓缓转过身,身子止不住的抖着,他看了眼四周,硬是壮着胆子往棺材那边伸头看去。
只见原本应该合上的棺材已经被人打开了半边,里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他再往前一步,看清了里面的状况后,两只眼睛立马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他再也想不了更多,当即撒开了腿,一步越过墙头,直接往家里跑去。
屋里的更漏不停的滴着,离四更的时辰越来越近。
更夫缩在自己的床上,真希望那更漏倒流回去,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若是想继续混个饭钱,便只能穿上鞋子,揣着自己的铜锣出门敲更。
出了屋子后,更夫有些后怕的往吴大勇家看了一眼,立马缩了回来,撒开了步子往街外走去。
“咚——咚!咚!咚”
更夫敲着手中的铜锣,心里一直想着刚刚的事情。
刚刚他从那吴大勇的棺材往里看时,里面竟然是空的!他本以为那在街角听得脚步声可能就是吴大勇,是吴大勇的尸体死而复生了!
可等他在这冰天雪地里呆的久了,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过来,已经被雷劈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再活过来呢!
而且他又不是没听过吴大勇的声音,那男的也不像啊。
可那人若是不是吴大勇,又会是谁呢?谁会那么无聊去偷吴大勇的尸体呢?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咚——咚!咚!咚”
又过了一个街道,他伸出手,又敲了几下,便又缩了回去。
再过一个时辰,五更天过了,他就能回去睡觉了,到时候管他是吴大勇尸体复生,还是哪里来的偷尸贼,都跟他没关系了!
不过,也不知道自己的脚印会不会被人发现,他被吴大勇的棺材吓到了之后,便着急忙慌的回了家,也没来得及清理路上自己的脚印。
不过这雪下的这么大,脚印应该也早就消失了吧。
管他呢,一会儿回去再看看,不行就自己处理一边,这个点肯定也不会有人发现。
就在他这样的想的时候,已经一路走过了西市,来到了郡主府的门口。
看着身后那焕然一新的西市,他心里冷哼了一声,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这群因祸得福的家伙们,也不知哪里修来的福,这要是我们街被烧了就好了,那样我也能住上新房子。”
更夫嘟嘟囔囔了一句,继续往前走去,可是越走他就越觉得有些不对,这静悄悄的黑夜里,自己的脚步声好像比之前更大了。
他再次尝试着往前踏了一步,鞋子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咯吱”一声响。
听着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挠了挠头,继续往前走,可他继续走后,便再次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咯吱”“咯吱”的,似乎还带着回声。
他心头一紧,连往前踏出几步,猛地回头。
“谁!”
五更天亮,尽管街上没有传来更夫的打更声,但是京都上下,每家每户还是照着生物钟起了床,各个府宅的丫鬟们也开始起床收拾。
这雪从前天夜里便开始下,到了早上终于停了,郡主府的下人们得了管家的吩咐,开始清理门前的积雪。
这雪下了一夜,足足摸过了人的小腿,清理起来也是难办。
金永福推开郡主府的大门,看着那厚厚的积雪,叹了声气,“可别再下雪了,这天气再下下去,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
“金管家倒是个善心的。”
有人逗了金永福一句,笑嘻嘻的拿过笤帚,开始清扫积雪。
金永福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们这一个个的软皮子,一到了冬天就犯懒,明知道昨夜雪未停,今早要起来扫雪,竟还赖床!一会儿郡主起来了,被这满院的雪堵住,看你们怎么交代!”
那人叹了声气,埋怨道,“也不怪我们啊,这天寒地冻的,更夫都犯懒了,连更都不敲了,小的们没听到打更声,这才赖了床。”
“扫你们的雪吧。”
金永福瞪了他一眼,喝道。
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后,便又往院里走去,又找了些人,提了工具去紫竹院那边清理积雪。
他刚吩咐下,便又一个下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他一看正是刚刚在门口向自己抱怨的那人,不禁骂道,“你又在这儿偷懒!门前的积雪扫干净了?!”
“哎呀,金管家,出大事了!”
那人连连摆手,将自己刚刚在门前看到的向金永福说了。
金永福一听,立马跟着他往门外跑去。
等他到了里面,便看到那郡主府侧墙那边,厚厚的积雪之下正有一具尸体躺在那里!
那尸体的头部留了也不知多少的血,将周围的雪都染红结成了冰!
金永福被这场景下了一跳,忙稳了心神,派了一人去报官,又派了一人去将此事告知怀瑾。
他想了想,还是另叫了一人将这事又传给了宇文斐。
郡主府门前出现尸体,再怎么解释,这郡主府都是要都些牵连,如今宇文斐在司查属当差,应该也能帮上些忙。
人都派下之后,金永福看了眼已经渐渐多起人的街道,忙让人将尸体挖出来搬到府内,免得被人看到了说三道四的。
下人们听到吩咐,忙抬来了一副架子,将尸体抬了上去,又将地上的血掩了。
“这人我认识!”
等到那尸体全部挖出,其中一个帮忙尸体的人突然喊道。
“这人就是这一片儿的更夫,胡三儿!”
“他就是更夫啊,怪不得今天没听到敲更声,原来死在这儿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大过年的不吉利!”
金永福训了声,让他们赶紧把尸体搬走,自己赶紧去向怀瑾禀报。
“更夫死了?”
怀瑾穿将好衣服,看向站在门外的金永福,皱眉问道。
这到了过年的时候,京都的怪事便一遭接着一遭,先是西市起火,后是天雷劈人,如今更夫还死在了自己的府门前。
“尸体呢?”
怀瑾坐在镜前,让染梅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冲门外问道。
“尸体小的怕停在府外被人说散道四的,便让下人们将尸体先抬入府中了。”
怀瑾点了点头,随手插了一个发簪在头上,便拿了裘衣,带着染梅去看胡三儿的尸体。
因在外面冻了一段时间了,尸体整个都是硬邦邦的,好像一尊冰雕一样,即使抬进来有段时间了,也没有丝毫的好转。
金永福将刚刚发现这尸体的过程,仔仔细细的向怀瑾复述了一遍。
怀瑾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下,问道:“五更的时候没有人敲更?”
“回郡主,确实没有。小的住的下人房离街道近,往往听到更声就醒来了,到了五更,小的就该起来准备活计了,可是今天小人的的确确没有听到更声,这才起晚了。”
之前与金永福说话的那人回道。
怀瑾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四更的更声你们可听到了?”
那人摇了摇头,“那时都睡得熟,即便是敲了,估计也听不到。”
“你们发现这人时,这人身上的积雪有多厚?”
金永福想了想,找来了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下拿给怀瑾。
怀瑾看了眼纸上的图画,又往外看了眼外面的积雪厚度,大概推测此人遇害应该是在三更天之后,五更天之前。
“司查属那边通知了吗?”
怀瑾将纸张放下,问道。
金永福点了点头,“刚发现尸体时就通知了。”
“到时衙门来问,你们怎么发现的就怎么答就是了。”
一个更夫的死还不足以让怀瑾放在心上,她也不知迷信的人,对于自己家门前死了人更是无所谓。
大眼扫了胡三儿的尸体一眼后,怀瑾便要转身离开。
可是她刚转开眼睛,便发现那句尸体的左手紧紧的握成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
怀瑾细挑眉梢,盯住那人的手,一步上前将那人的手掰开。
可是尸体已经僵硬,她用了大力都无法将那人的手掰开。
“郡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金永福见她突然停住,又用力掰那尸体的手,开口问道。
怀瑾松开手摇了摇头,看了胡三儿的左手一眼,思索了片刻,还是命金永福将人都带了下去。
金永福瞄了怀瑾一眼,点了点头将屋里的人都带了下去。
“染梅,端盆热水来。”
当屋内只剩下怀瑾与染梅二人时,怀瑾向染梅吩咐道。
染梅马上就断了一盘热水进来。
怀瑾接过热水,将胡三儿的左手放在那热水之中,泡了一会儿之后,再用力去掰他的手便轻松了许多。
随着胡三儿的手被掰开,一枚银锭掉落在地上。
怀瑾捡起那枚银锭,仔细查看,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但染梅却看着那银锭,眼睛兀地睁大。
“怎么?这银锭有什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