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中国西南的一个角落,和你熟悉的城市是两个世界。我和阿四在临江的一所学校上中学一年级,五星红旗在每个周一升起,今天是周五的下午,它又在我们的注视中刻意从旗杆上降下又伴着国歌庄重地升起。
“明理,该王柯上台了,快看快看!“
阿四拉着我的手激动的望向那块猩红色底的不大的舞台,舞台上站着的男孩着白色T恤,如第一个清晨般,像刚从远古的梦中醒来。
“他真好看。“这声音从我心里发出,抑制不住地吐出了嘴边。毕业欢送像一场盛宴,我这十四年来第一次带着个人情感置身于其中,仿佛青春的印记必然经过这一遭。
“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
无奈的觉悟只能更残酷,一切都为了通往圣堂的路”
王柯唱着周杰伦的《以父之名》,广场上一片沸腾,关于少年的完美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显得简单而且浅薄。
这天是欢送高三学姐学长毕业的日子,对于我而言,它的意义仅在于今天之后,王柯就不再每天出现在学校的篮球场,也不在出现在这所拥挤古老的学校。尽管你可能会嘲笑今年只有十四岁的我,刚升上初一的我,但无法掩饰懵懂的只知道清晨里校园门口见到他,中午篮球场见到他,就是我这一天所有悸动的来源。
“吹不散的雾隐没了意图,谁轻柔踱步停住,
还来不及哭穿过的子弹就带走温度,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每一个字随风刮入我的耳蜗,那一刻间我感到一阵眩晕,像一个人被放逐到郊外的铁路,旁边的石子被白日光炽烈的发烫,一切事物都疯狂的扭曲叠加,无法作出反抗只得投降一般迅速蹲下身子,任由胃里深处的东西翻滚,开始了干呕。
阿四从台上转移目光这才看到干呕状的我,从她的瞳孔里我似乎看到了自己那张苍白的脸,以及额头间冒出的细密汗珠子。
“明理,你怎么了!”,阿四一时间束手无策起来。你没办法发企图让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像成年人般理智。
“扶我一下,陪我去厕所。”想到今天的欢送之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如清晨般美好的男孩子了,就觉得整个宴会像极了一场世界末日的送别会,宣判我青春的荒芜。
阿四望着台下等待上场的学生会主席说道:“明理,下一个表演就是刀了,我答应他在台下听他唱歌的,你看看自己能不能坚持一下,自己去厕所?”阿四说完邹了邹眉头,又望了望等待上台的那个搜弱的男生刀,脸上顷刻间漏出浅浅的笑意。
此刻,我只想赶紧逃离这场荒唐的盛宴,于是不断用意念给自己支撑,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起身去厕所。
“明理,是去厕所吗,我陪你?”就在此刻我的邻居,刚好是比我小一届正在上小学六年级的嘉欣刚好路过我身边,我如释重负般的得救感让我不至于此刻就晕伏在这带着沙粒的水泥地上,欣然和她一起往最远处的小学教学楼的卫生间走去。此刻再一次深深感悟到,与其说是一起上厕所,更像是一种对情谊的鉴定并宣示。
从广场绕过,又路过小学教学楼,终于到了教学楼最左侧的卫生间位置。卫生间外面公共的洗手池似乎在一夜间被废弃,没有往日滴答滴答的流水声,要知道,在这个偏僻的学校,关不紧的水龙头就像是每日上课打铃一般正常。而此刻,水池干涸的连一滴水也没能从那铁锈的水龙头里滴出来,整个教学楼似乎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和广场的嘈杂完全不同。
嘉欣和我互相望了望彼此,只是觉得好奇,但我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内心似乎都隐隐意识到有一些神秘的事情在这里发生。我牵着她的那只手暗暗的用了用力,继续往女厕所的门走去。
“哥哥!”
朝着嘉欣的视线望去,发现她的哥哥——嘉磊此刻正站在女厕所里,望着厕所蹲坑正上方的金属管道。
“嘘!小声点,你们怎么也跑这边来了。”嘉磊望着我和嘉欣,眼里装的却是这突然出现的奇怪的金属管道。
“明理不舒服,中学教学楼那边太吵了,所以我陪她来这边躲躲安静。“嘉欣回答着她哥哥的问题。
“噢,这样。“
“你来这里多久了?你怎么来女厕所了,这是什么?“我望着金属管道询问嘉磊,自己也暗自思诌起来。从不滴水的安静水池,到突然出现的金属管道,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男厕所停用了,指示让暂时使用女厕所,也就是男女同用,我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门也就没锁上,再说,学校这门也没法锁。“说到这,嘉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泛起了微微红晕。
“你听,这里面好像是水。“我望着眼前的金属管道就如看见阳光穿透水的浮动倒影。
“学校里的水几乎都停了,我刚刚发现冲厕所的水比平时的更清澈,而且不再和以前那样多,我是说水量似乎变得节俭起来。“嘉磊和我还有嘉欣是邻居,我们家相隔不到800米,从小一起长大,很多事都有难言的默契。
“这水怎么珍奇起来?“嘉欣眨巴着眼睛询问,光滑粉嫩的脸上漏出疑惑。那一刻,我发自内心的真真羡慕她。
“我们随着水管可以找到水源,要不我们去水源处看看?“我明白我虽然是用的请求语气,但我们三人都铁定会寻着源头搞明白这珍异的水的神秘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