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你只要不闹事就进去吧,好吧?别哭了,我们这都是自愿来的,你也看见了。”看盘的前辈怕她报警,只得放行。
这是一间平房,上下两层,开设赌局的房间在里面一楼正当中的位置,前后门都有一定的隔音效果。
带路的小弟把三人引了进去,然后回去守大门。
房间算比较大的,但架不住人多,还是很拥挤。地上铺着80*80的大理石地砖,原本的颜色还蛮清爽的,但现在全是烟头,还有吐了痰用脚底板磋开的痕迹,和烟灰一起混成一道黑泥。墙上铺了一层花开富贵图案的墙纸,顶上还装了换气扇,大冬天的不用空调也很闷热,台子前有脱成短袖露着纹身的家伙。
他们一进门,就有一个浓妆艳抹的胖女人笑脸相迎,递上烟。当然只有方笑刚一人接了,E3和她妈妈一起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男人的影子。
“给我换十万筹码。”方笑刚拿出手机,打算微信支付。
很多人都回头看他,胖女人连连摆手说:“我们这自己朋友小玩玩的,门三角六,十万太多了。”
“那就五万吧,搞不好我要做庄呢。”
“十万也不多,萍姐换给他。”庄家边上一个瘦黑的老男人说。
萍姐尴尬地笑笑,问:“那你换五万还是十万?”
“随便,只要赢了兑回来不出问题,都行。”
“这你放心,有本事把我房子赢去。微信还是支付宝?”萍姐打开胸前挂着的大号COACH手袋,里面有几万现金,还有两种二维码。
方笑刚换筹码这会,E3和她妈看见了要找的男人,他正坐在台前最靠近麻将牌的位置。
这里玩的是斗牛,也叫牛牛,用五张麻将牌里的饼子和白板来决定大小。三张拼十或十的倍数,另两张比大小。除庄家外,另有三个位置可以用来下注,就是上门、下门还有天门,就是庄家对面。那男人坐在天门上,背对入口,所以也没有注意来人是找他来的。
E3的妈妈拍了拍他后肩,他才回头发现了她。
他先是啧了一声,皱起眉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回过身体,在面前不多的筹码里拿了一块50的和一块10的叠在一起,推到桌前自己的左边角上。意思是在上门和天门各下了30元的注。
“输了多少?”她妈问。
“你会不会说话,现在还没完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说。
“我的钱还在不在?”她妈问。
男人拿起火机,“啪”地点了一根烟,深吸进去再吐出来,没有回话。
方笑刚走过来,对那个男人笑着说:“借地方放放筹码。”然后把一大捧圆形筹码胡乱堆在他手边。
E3默不作声站在方笑刚身后,身体本能地挨着自己的母亲。
庄家在桌上扔出两个骰子,一个四一个六,十点,然后开始从上家开始给每个门头发了四张麻将牌,一圈之后再从上家开始每人发一张麻将牌。这样每个门头包括庄家自己,有了五张麻将牌。
上家的牌拿了“22356”牛八,八点。
天门的牌是“14459”牛三,三点。
庄家是“01779”牛四,四点。
这把男人赢了30。
“喂,我每一把都每门打满,就不自己动手了。辛苦。”方笑刚从筹码里拿出一个印了“500”的甩给坐天门那个男人,然后示意他这十万筹码就交给他托管了。
如此无脑又豪气的下注方法,一般只有输急了眼的人才会这样做。赌场里的人都看向这个陌生的小年青,感觉来了一个傻子。
方笑刚可不傻,他玩这个也算有点门道,只是这里下注确实不算大,再加上现在钱对他来说成了无意义的数字,所以他可以以局外人的心态研究这些人。
这里年纪大的小的都有,但没有像E3这样年青漂亮的女孩子,来玩的女人多是大妈甚至更老一些。
赌局在继续,庄家有输有赢,方笑刚一直在观察所有人的细节。早年他曾认识一个赌场老千朋友,了解过这里面的几种套路,今天想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有老千做镇的杀猪局。
十赌九诈,杀猪局彼彼皆是,花样无非是设备,老千,还有暗中配合的演员。
庄家这会手气开始走背,连续几轮都是吃少赔多,E3妈妈来找的男人赢了几百,方笑刚赢了几千。
旁观者清,方笑刚感觉如果有千,这时就要出手了。
E3的妈妈看男人赢了一点,说道:“下次再来吧,我们先回去,我有事和你说。”
他又啧了一声,说:“还早呢,你的事我知道,你没看见现在我手气这么好,现在走?输的还没回来呢。”
“你输了多少?”她妈有些急了。
“没多少了。”他这把也和方笑刚一样,每门打满,下了九十元注。
坐台子上一个瘦黑的老男人,就是之前让萍姐给方笑刚兑十万筹码的这时说:“现在走就亏咯,烂庄不砸什么时候砸。”他也打满了三门的下注。
边上人不少都在这时下了重注,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都是筹码。
庄家这时三个手指捏住了两个骰子,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再放到嘴前哈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在桌子上一转,投出一个七点。
方笑刚这时正勾搭着E3的脖子,亲热的和她凑着脑袋,笑兮兮地看着场上。庄家掷骰子手法上的微小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这个做庄的之前每把掷骰子都会哈一口气,然后轻轻地转出去,这些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把的区别就是之前把骰子在桌上敲的那一下。
“你能分析骰子的结构吗?”方笑刚轻轻在E3耳边问。
“什么是骰子?”她的声音直接传到方笑刚的耳朵里。
“就是那人扔出数字的小方块。”他解释道。
“分析结构?”
“对,就是探测那个内部的成份。”
E3看了看桌上那两个东西,此时庄家已经把它们收了回来,放到自己手边很近的位置。
“能扫描到。有什么问题吗?”
“里面有没有可以慢慢流动的大比重的物质,比如说水银。”他轻轻地说。
这时赌桌上牌已经开了,庄家拿到了“12368”,牛牛,很大的牌,通杀所有下注人所有金额的三倍。
“卧槽!”那个瘦黑的老男人大声叫起来,骂骂咧咧地付给庄家270元的筹码。其他人也和他一样,全部需要支付下注金额的三倍。
“确实有水银在里面,还有很多互相连着的小孔。”E3告诉他。
方笑刚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不出所料。
牌局用的麻将,洗一次牌可以玩两轮,洗牌的人正是庄家上下两家位置上坐的人。这两个位置上肯定就有演员了,他们洗牌的时候把想要的五张牌洗到固定的位置,再由庄家切牌的时候切到另一个特定的位置,再配合骰子决定先发哪一家的牌,这挑出来的五张牌就会进入庄家的手里。
用水银改变骰子的重心就可以掷出想要的数字。
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利益,人类就会放弃道德。
自古如此。
“走了。太小了,没劲。”方笑刚上来收所有的筹码。
在场的人看他赢了不少,认为这小伙子见好就收,说不定是赌场高手。
萍姐爽快地给他又兑回了所有的筹码,算下来这一会就赢了四五千。
“弟弟你第一次来,手气就这么好。”萍姐笑起来有点看了不舒服,可能还是因为颜值差了点。
“好吗?没感觉。太小了,赢不到输不了,浪费时间。”
萍姐把钱转帐给他之后,笑着说:“那就加个微信,什么样的局都有,你想玩了就找我萍姐。”
“不用了……”
“唉,加一个嘛。”萍姐热情地打开了微信扫描功能,挤眉弄眼地等他出示二维码。
方笑刚不再拒绝,和她加了。
“我们现在就走了?”E3不理解地传音给他,回头看着自己愁眉苦脸的妈妈。
方笑刚手上微微用力,E3便顺从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回到车上,他问道:“现在你父母的情况你应该了解了吧,这个男的应该就是你妈找的男人。你爸现在也找了女人一起过,你打算怎么实现你的渡世?”
E3低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直到下巴开始颤动,她吸着鼻子,眼泪从鼻尖滑落,滴到大腿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外婆的病手术能不能治好,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外婆。”
“AI为什么不允许你救外婆呢?”方笑刚问。
E3抹掉眼泪,说:“当然是因为那样就违反了规定啊。”
“什么规定?”
这时方笑刚的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AI发来新的消息:把她的身体给我,我来解释吧。
————————————继续雪莉这边———————————
看到房间里鬼魅般黑影的同时,雪莉耳朵里响起一个声音:“别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黑影眼睛的位置一道白光闪过,随后就是一大片银丝般的头发散开垂下,她的脸也在黑暗模糊的房间里露了出来。
雪莉对这种可以将声音传进自己耳朵的人有一种潜意识的服从,她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没有感觉到害怕。
两人在黑暗中短暂沉默了一会,雪莉问:“我可以开灯吗?”
“不要。”来人说着突然从床脚那儿瞬间移到了床沿,坐到离雪莉很近的位置。
这回雪莉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的脸,寒冷、高傲、不怒而威,皮肤洁白有光泽,像玄后一样好到不像人类皮肤能有的完美,瞳孔颜色很浅,细看带着诡异的花纹。
黑衣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不知为何,雪莉大气都不敢出,完全被她震慑住。
黑衣人的手从她的左脸慢慢下滑,到她的脖子,用小手指的指甲拨开睡衣,再到她光滑的肩膀,突然指甲尖扎进她肩膀上的肉里。
“啊。”瞬间的痛疼让雪莉叫了半声,皱了下眉,但没敢有什么动作,手也不曾抬起。
黑衣人始终看着雪莉的眼睛,慢慢收回了右手,嘴唇微启,把扎进过雪莉肩膀的小手指含进嘴巴啜了一口,好像在品尝鲜血的美味。
雪莉瞪大眼睛变得不知所措。
“很好。”黑衣人点点头,露出点迷一样的微笑,整个人从床沿上飘了起来,向黑暗中退去。
她越退越远直至彻底模糊,似乎和房间的黑暗融为一体。
雪莉突然回过神来,打开灯,房间里早已空空如也。她低头看看左肩,那里多了一颗像痣一样的小红点。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以卞凯的酒量肯定喝不过这个奔放的女人。
女人应该还没彻底喝醉,但摇晃媚笑着对卞凯咬耳朵说:“我不行了,再喝下去不知要被哪个男人捡走。”
“那我送你回去?”卞凯问。
“所以你是舍不得我被捡走,要亲自动手了吗?”她笑着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瞟了一眼始终坐在一边,只喝到第二瓶福佳白啤酒的Alvitr。以女性的直觉判断,这个女人肯定不是卞凯的情人。
“可以这么说。”卞凯微笑转头,看着近在嘴边的陌生姑娘。
“那她没意见吗?”她提醒他,眼睛望了望外国壮妞。
“她只负责我的安全。”
女人一笑站起来,和桌上的男女同伴们告辞,同时拉走了卞凯。
Alvitr恍若未见,咕咚咕咚喝完了啤酒,再走出酒吧。
门口一辆出租车已经开走,她发动了摩托,跟在后面。从出租车的后窗玻璃,能看到车里后排两个人影已经亲吻在了一起。
她一路跟着出租车回到酒店,三人一起坐电梯上楼。
“你住哪一层?”卞凯问。
“我房间里还有驴友,女的。”她醉到站不直了,脸和身体贴在电梯壁上笑着说。
“那她正好照顾你。”
“她睡着了,不会照顾我,你能不能不要装模作样,讨厌。”她靠在电梯内壁上一滚,翻了个身,勾住了卞凯的脖子,吊在他身上。
卞凯无奈看向Alvitr。
Alvitr点头说:“这一点我同意,装模作样的男人是讨厌。”说完低头从腰包里翻出一个三个装的0.01罔本,塞到卞凯的裤兜里。
“叮!”地一声轻响,电梯已经来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Alvitr先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向后摆摆手,丢下一句:
“Enjoy your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