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后走进餐厅,向在场的所有人问了早安,她身后跟着Alexia。
Alexia今天穿着宽松的亚麻长袍,一改之前的性感风,画着眼影,但是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走路也有些不自然。
一个当服务员的内事组美女,看着Alexia,又扫了一眼Gray,然后咬着上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雷先生,你今天感觉身体如何?”玄后专门问候了一声那个得癌症的少年,雷心诺。
少年有些意外被问到,犹豫了一下说:“感觉很不错,今天早上起床,全身都很舒服。”
“那就好,那么麻烦大家用完早餐,到院子里上车,今天我们要旁听一个会议。”玄后微笑说。
“可以问一下是什么会议吗?杨小姐。”许浩然问。
“Basel committee on banking supervision的一个例会,我们并不发表意见,只是听一下,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她说。
卞凯神情严肃,若有所思。方笑刚忍不住吃惊地问:“这个会我们也能旁听?我们代表哪个国家的中央银行?”
“方先生之前做经济顾问的意见很不错,别出心裁,也很有远见,应该来听一听。当然,我们所有人并不代表什么经济体,大家跟着公司安排行动,我在车上等你们。”玄后带着Alexia又离开了餐厅。
大家匆忙吃完了手上的东西,跟去院子里。现在院子里停了一辆能坐二十人的中巴车,Alexia在当司机,玄后像导游一样带着其他人上车。汽车在市区穿行,要避让开蓝绿色的有轨电车的行车路线,道路两旁,大多是三层到五层的小楼。小楼底层多是各类小商铺,店门口都摆着几样绿植美化环境。
中巴车慢慢开了有半小时,停在了一幢像放大了的中焦单反镜头一样的圆形建筑门前。门口有一个中年欧洲妇女在迎接他们,带着他们坐电梯上了十层的会议室。
八位男士在会议圆桌上坐好,带路人离开了。玄后没和他们一起坐电梯上来,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
王小豪问方笑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要听的是什么会议?”
“这里应该是国际清算银行总部,开什么会我不知道,反正是讨论怎样监管银行,控制风险的。”方笑刚说。
“这我怎么能懂,我只是一个搞体育的。你们是干什么的?”王小豪问在座的人。
“你比我强,我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卞凯说。
孙令冬说:“我是一个跑销售的,刚到这家公司来工作。”
方笑刚说:“我也差不多,刚到这家公司来,做个小职员。”
Gray说:“我们和这家公司有些贸易来往,我是来考察的。”
“我做技术工作,刚进公司一个月。”肖复云介绍道。
“我说过了,我是来治病的,我还在上学没毕业。”雷心诺说。
许浩然笑着说:“我和你们有些不同,我是受邀来参观的,我在地方银行工作。”
“我们好像没啥共同点啊,这个选拔真让人捉摸不透。”王小豪一脸茫然。
许浩然说:“选拔方式更奇怪,任谁也想象不到,昨天是玩德州扑克,今天变成旁听银监会开会了。”
“问题是,”卞凯认真地说:“这里是给国际上最有实力的二十七个国家和地区的中央银行代表开会的地方,我们肯定语言不通啊。反正我是不会听得懂那些专业术语的会议内容的,除非他们用中文。”
“这一点不用担心。”玄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换了一身深红色的职业女西装,出现在门口。
“杨天小姐。”他们向她点头并打招呼。
玄后走进门,会议室内的投影仪被打开,墙上投射出另一个会议室的影像。房间装修和桌椅样式和现在他们这个会议室类似,只是房间大很多,可容纳上百人。那个会议室当中有一张铺着桌布的长桌,桌子上放着二十多面不同国家的小型国旗,其中不少国旗边上还有看不清图样的其它小旗。长桌边人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这边的会议室里不知哪里的喇叭正在以比较轻微的音量实时传递那个会议室里的发言。方笑刚除了听出来,应该可能不是说的英语之外,啥也听不懂。
这时会议室门口又有人敲了两下门,随后门直接被打开,进来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国女性,一点薄妆,人很优雅。她进门后对玄后点了点头,然后戴起一个耳机坐到投影仪旁。
“她是Jennifer(詹妮弗),今天做我们的同步翻译官。”玄后简单介绍了一下她。
投影仪中那边会议室里又有人入场就坐,传来的语音比较嘈杂。好在很快那边支起一个小话筒,一个白发的欧洲老头对着说了一句话。
“请安静,我们的会议马上开始。”詹妮弗突然开口了,几乎和那个老头同时结束说话。
会场安静下来,方笑刚等人也都打起精神坐直了,看着屏幕。
白发老头对着话筒开口了,他的面前是德国国旗和另一块白底蓝字的小旗,他开口后两秒,詹妮弗开始翻译:
“各位,我是Jens Weidmann,来自德国中央银行,三季度国际清算银行的运营费用清单和按股份承担的费用明细已经交到大家手上,四季度的预付款项请各位股东于15个工作日内支付。下面有一则董事会变动,是由美联储提交的。”
白发老头把小话筒在桌子上递到一个年轻人手中。这个青年非常年轻,身前两面旗帜,美国国旗和美国联邦储备系统的圆形鹰头旗。
“各位,我很荣幸得到任命,代表美联储出任国际清算银行的董事,我叫约翰.克里斯.摩根。”这个男青年说,当然语音还是由詹妮弗同步翻译。
这时边上一个人说话了,他没有用话筒,但是就坐在约翰边上,声音很清楚地传来:“YYFC,你们摩根家族这是要执掌美联储了吗?”他的身前只有一面英国国旗。
青年微笑对他说:“没有这回事,这只是我个人的工作。”
嘈杂了一会之后,话筒被蓝边六芒星国旗后面的人接过来:“我是以色列银行的斯坦利.费雪,我们银行本月要发行500亿美元20年期国债,年利率2.64。”
这时红底星月旗后面的一个中亚长相的男人面色不善地说了一句话,也被清楚地传了过来。詹妮弗听着她的耳机,突然面露难色,看向玄后。
玄后对在场人说道:“这是土耳其语,他说以色列人这是要借钱打仗。”
许浩然摇头赞道:“杨小姐真是知识渊博。”
玄后不置可否,那边会场又有英文传来,原来话筒又回到了美联储的那个青年手上,詹妮弗翻译道:“我们只谈生意,不讲政治。”
这时扬声器里传来不用翻译的中文,中国国旗和银监会红色盾旗后面的一个中国人民银行的代表说话了:“生意不只是政治,甚至会导致战争,作为国际性的组织,我们应该了解资金用途。”发言得到了不少与会人员的点头支持。
以色列人摇头说道:“关于用途,我们有权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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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离开亚平宁半岛,整个意大利被抛在身后。安德鲁和Eva向远方的群山开去,那些连绵的山头就是阿尔卑斯山脉。人类的城市最初总是建立在靠水的平原上,而这座山流下的几条大河孕育了一大半的欧洲文明,就像昆仑山之于中国一样。
他们在米兰租了一辆短款90英寸轴距的黑色路虎卫士,虽然今天多云偏阴,但沿途景色依旧迷人。
进入山上的高海拔地区之后,路上出现了大雾。安德鲁把车开得尽可能的慢,以防备大雾中突然出现的迎面驶来的汽车。
“这天气真糟糕,看来我们整个上午都要花在这段山路上。”他慢慢开着说。
Eva出乎意料地说:“可以开快一些,前面一段没车了。”
“小姑娘胆子倒不小,那我真加速了?”他说。
Eva点点头。
他露出无畏的神情,在大雾中提速。车速已经到了一个有些危险的地步,对面如果突然来车,并且开错车道的话,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在雾里快速前行了有一分多钟,Eva对他说:“减速,前面有车了。”
安德鲁踩慢了车速,果然大雾中出现了一辆慢速行驶的白色皮卡,两车交会而过。
“还真被你猜中了。”他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猜的。”她的笑有些嘲讽的味道。
“那我要不要再加速?”
“过会吧,马上会过来一辆蓝色阿尔法罗密欧的Giulia。”她告诉他。
“这你要也能猜中……我靠!”大雾中果然开过来一辆蓝色轿车,倒三角型的进气格栅一闪而过,车型什么的都说对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吃惊地问。
“中国技术,地图软件。”她朝他晃了晃手机。
“第三国家的科技真是神奇。”他简直不可置信。
“加速吧,前面没车了。”
安德鲁疑惑地加快了车速,眼睛看着自己的车载屏幕导航,上面只有路的方向,根本不会显示对面的来车。
“我还能再快一点吗?”他问。
“最好如此,我赶时间。”她说。
他谨慎地加快速度,车速提到60公里每小时,这时卫士越野车在山路上颠簸起来,它的避震不如骄车或SUV那么舒适。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车里时不时上下震动。
“减速吧,前面一辆宝马。”她说。
安德鲁减慢速度,按了按喇叭。很快也听到前方喇叭声响起,随后一辆黑色宝马X5和他们擦肩而过。
“中国的手机软件真是神奇,我可以下载一个用吗?”
“目前没有其他语言版本。”她说。
“但好像你也不怎么看手机屏幕?”他看着她说。
“我看的。”Eva拿起手机,好像在看地图。
“那么前面有车吗现在?”
“嗯,二十秒后,有辆卡车。”她说。
他踩了踩油门,十五秒后再放慢车速,很快听到大车开过来的声音。他兴奋起来,说:“那汽车以后都可以无人驾驶了。只可惜这车是手动档。”
“加速吧,前面一段没车。”她说。
车速被提起,很快开到了70码。
“前面还有三公里没有车子。”Eva说。
车速继续提高,安德鲁挂到五档,汽车在大雾的公路上开到了100码的时速,他时不时看导航地图来确定前方有没有转弯。
一团团雾气迎面扑来,汽车破雾前行,他嘴角挂着些兴奋的表情。
突然一团灰白的雾气似乎有些不一样,直到非常近的距离才看清,马路正中有一只不小的灰色动物停在那儿不动,是一只成年雌性野生马鹿。
“Oh, mio Dio!”安德鲁沉声惊叫,紧急向右打方向。Eva在这一瞬间也瞪大了眼睛,手脚不自觉得抓紧。
刹车、轮胎侧滑的声音伴着一声撞击声响起,那只鹿被撞了小半个屁股,向左边旋转着飞出几米远。汽车在滑动失控中向右边离开了路面,安德鲁没有再乱打方向盘,但是右边是一片斜坡。
汽车不可避免地在这片斜坡上侧翻并滚了两圈,坐在车里的人只感觉天旋地转外加山崩地裂,最终车子以向右侧翻的姿势停了下来。
翻车时,两人被安全带勒紧,停下来后变成吊在那里,安德鲁抓着方向盘和门把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否则会掉下去压到Eva。前挡风玻璃的四个角都被撞碎了,裂纹向当中延伸到整个前方,不过玻璃整体还在框内没有碎下来,窗户玻璃大多没碎。
“我们先出去。”安德鲁在侧翻的车里挣扎着离开座位。Eva解开安全带,在车里站了起来,帮他调整姿势。
随后他们向上打开了驾驶位室的门,爬出了车子。山上寒风刺骨,安德鲁冷地缩着脖子,路上的雾中看不到那头鹿的影子,应该没受重伤,跑走了。
“希望有保险,不然我们要赔不少钱了。还好人没事。”安德鲁看着受损的车说。
“你头上出血了。”Eva告诉他,他的左前额擦破了皮,不是很严重,渗出少量血来。
“这个没事,”他抹了一把额头,说:“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