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笑刚没想到E3会突然这么粘人、这么主动,这是有些反常的情况。推托着不让她靠上来,两人几乎僵持起来,这一刻方笑刚想到的,是忙碌到被他暂时遗忘了的杨丹。
E3最终没能得逞,只好像发小孩子脾气一样坐到一边,低头自言自语。
“讨厌,真是讨厌死了!”
“好了好了,你生什么气嘛,果然是小孩子。”方笑刚感觉自己在哄她。
“有什么关系嘛,你一点都不懂别人,马上就又要来人了。”E3抬头看向还躺在不远处的姚星男。
姚星男像死尸一样躺在那儿有段时间了,她所在的水池已经干涸,但底部依然潮湿。宇斯文明胶囊盒留下的无底洞虽然放走了几乎所有的积水,但它所在的位置显然不是这片水池的最低处。就像浴室里安了一个没有找准位置的地漏,从高处继续流下来的水开始积蓄在其他地方,包括姚星男躺的位置。
墙上的三盏灯还在提供着照明,姚星男的身体四周慢慢开始出现小水泡。这些细小的水泡一开始不容易察觉,但它们破裂后会涌出冒着白烟的水汽,很快这些水泡开始变大,水汽开始变多,洞穴里开始响起水泡连续出现的“咕嘟咕嘟”声。很显然,是姚星男的身体温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高温使这些水沸腾蒸发起来。
方笑刚正在仔细观察她的变化,E3突然站起来向前一步,挡到他前面。E3面朝着姚星男的位置,神色认真起来,回头对方笑刚说:“她要开始了。”
“让我看看。”他感兴趣地从一侧伸出脑袋。
姚星男终于开始动了,她的身体好像失重了一样飘浮起来,人还是昏迷的状态,手脚和脖子头发都下垂着,腰部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把她托起,再把她的人在空中扶正。等她的脊柱竖起时,E3突然移过一步,再次挡住方笑刚的视线,几乎同时,一股无声的冲击波以姚星男为中心向四面发散开来,金光乍起。
大音无声,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波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蓬”地一声响,E3和方笑刚身上所有衣服瞬间同时碎裂并向四周弹开飞走,两人一下就都光了。
方笑刚在E3身后看着她突然就裸体了,然后就是金光大作,把洞里的一切照得金碧辉煌,E3的身体线条像镶上了金边。
“怎么回事?”毕竟这是养眼的一幕,方笑刚吃惊了一下后反而笑了起来,站起来问E3。
“我不知道怎么说,不过这很正常。”E3并不回头,继续盯着姚星男的变化。
姚星男当然也不会幸免,衣服同样没留在身上了,而且爆得更碎更远。一个金色的光球从她的身体内涌动而出,扩展到近两米的直径,把她全部身形包裹其中。
其实刚才的能量是以电的形式释放的,极高密度的高电压环由姚星男为中心向外扩散,瞬间到达E3和方笑刚的身上。他们的身体防护系统阻止了电能向体内渗透的侵害,但他们的体表外电流密度极大。电能在那里快速释放,与衣服中能导电的水发生反应,瞬间汽化膨胀,把衣服纤维破坏爆裂。
这是电力学中的趋肤效应(skin effect),甚至普通人也能在这种效应的作用下,在高压电中存活下来。这原本就不足为奇的,但E3并不懂电力学,所以无法向方笑刚解释原委。
姚星男裹身金光球中的场面,方笑刚在E3觉醒时看到过,并不觉意外。他记得下一步,自己就要走进球中与她再次紧紧拥抱,启动第二次自己的原子熔炉增幅了。
当他准备跨过E3向前时,却被拦住了。
“等一下,她和我们那时不一样,她还没有恢复意识。”E3伸手拦住他,认真地对他说道:“老大你先要等一会,她正在学习如何使用身体机能。这个过程也许会有危险,请先远离她,越远越好。”
——————————————无锡————————————
石享先老板,也就是拾得和尚,来到了杨丹家门口。
敲了会门之后,Mist来给他开了。方风语趴在餐桌上写作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杨丹在沙发上玩手机,也没理他。
“你好。”他丝毫没有露出尴尬的神色,笑着和方风语打招呼,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KFC的纸袋,里面装着几对辣翅。
小男孩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还是先回头看妈妈,自己不敢随便接别人送来的食物。
杨丹百忙中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嘴里说着:“谢谢叔叔。”继续埋头紧张操作,队友发了消息,叫所有人去中路河道打大龙呢。
Mist坐回方风语身边,陪他写作业,显然辅导孩子的任务被杨丹安排给她了。
“做作业呐?”拾得走到孩子身边随便问道。
“嗯。”
“哦,数学应用题,有不会的吗?”
“有,这一道。”孩子指了指空在那儿的一题。
拾得上前一看,题目是这样的:小明家有一个水池,有四个放水管,每个管子能24小时把水注满,2个排水管,每根管子可以18小时把水放空,现在把所有的管子打开,问多少小时能把水注满。
他摇摇头笑着问了声:“这题你们两个都解不了吗?这位姐姐有没有教你?”
方风语说:“教了,但她问我小明家在哪,我不知道。”
Mist恨恨地说:“这家人是不是有病,跟水有仇吗?”
“这是让你算时间啊。”拾得说。
“我当然知道,去把那两根放水的关上,不就好算了吗?”Mist瞪着眼睛低喝了一声,一生气,手上的铅笔“啪”地一声就折断了。
“不好意思啊,姐姐给你买新的。”Mist尴尬地手一扬,把断笔扔进几米外的厨房垃圾桶,精准无比。
方风语立刻笑了,说:“姐姐你扔得真准,好像投篮一样。”
“好了好了,我来告诉你怎么解吧。”拾得摸摸他的头,开始讲解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过了一会,随着杨丹手机上一声“Defeat”传来,她一局游戏终了,以失败告终。心情不佳的她过来和拾得打招呼:“石先生,你这么有空?”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当然应该多接触走动一下,这和空不空没关系。”拾得微笑站起来。
杨丹皱起眉头并不领情,想了想说道:“可是我正要出去。”
“那正好,我陪你。”拾得反应自然迅速。
“不用不用……”
“没事,你要去做什么?”他打断她的话,陪着笑脸说。
杨丹无奈,顿了一下说:“我要去一趟公安局。”
“那好啊,我有熟人在那儿。我们一起去,你就让Mist在家帮你带孩子。”
“啊?”原本打算起身的Mist愣在那儿。
“有我保护你家夫人,怕什么?我什么场面没经历过?”拾得自信满满地对她说。
“我去公安局有什么好保护的……”杨丹不习惯老被人这么簇拥着。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你现在身价不菲。”拾得热情地跟个什么似地,看到杨丹疑惑的目光,连忙又解释道:“三十多万说打给我就打给我了,那身价还用说吗?哎呀我真幸运,能认识一个富婆。”
杨丹看他浓眉大眼的一个大男人,作出滑稽的动作来讨好自己,忍不住还是笑了一下。
“来来来,富婆请。”他笑兮兮地跑去开门,回头对方风语说:“呐,你就在家把作业做完,叔叔给你带礼物回来。”
这时Mist也附和了一句:“杨夫人,他没有危险。”
杨丹还想拒绝,拾得已经拿起了门口的丰田车钥匙,站到门外候着了。
似乎没有什么机会反对,杨丹终于和他单独出门。本来她想和Mist开车时一样坐在后排,但拾得说他不是司机,如果杨夫人愿意坐在副驾位置上的话,他会很高兴得到尊重。
杨丹找不到话推托,只得坐到他身边,不得不承认,大多数女性无法拒绝一个,貌似事业成功的男人如此低姿态的追求,就算没这个想法,心里还是受用的。
崇宁路的无锡公安局总部门口,是出入境管理处的接待窗口,看到杨丹上去排队,拾得猜到了她说的事是什么事。
拾得摇下车窗喊:“喂,你是要申请护照?”
“嗯。”她点点头。
“是要出国旅游?”
杨丹摇了摇头,走上台阶去了。
这里不能停车,一个穿制服的交警催促着:“快走快走,没看见后面有车吗?”
拾得叹了口气,报怨了声:“这活真费劲。”然后把车开动。
——————————Energy out of control————————
姚星男发出的金光突然消失,山洞中又回到一片黑暗。
刚才的电能爆炸把墙上的三个类似灯的光源损坏了,方笑刚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漫长的十几秒后,金光又现,那是姚星男睁开的双眼,像两个金色手电筒,发出像汽车远光灯般刺眼的光芒。这光把山洞里的三人都照成了金黄色,E3和她的裸体像欧洲油画里的天使,在纯黑的背景下熠熠生辉。
几乎与外面没有空气交换的山洞里突然刮起了风,姚星男的腰部以下喷出肉眼看不到的能量波。这股能量带动了空气,也把她下方地面的积水吹出无数小水珠,在整个洞里胡乱飞贱。她开始移动视线,金色手电筒随之扫动,洞里倒挂的钟乳石的阴影也在更远处的石壁上左右移动。
方笑刚觉得这金光又刺眼了一些,原来是姚星男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下来,然后风向一变,她的身体在空中略一调整,朝他猛扑过来。
姚星男的速度很快,但E3更快。她后发先至,在空中与姚星男猛烈相撞,撞击的力量把两人弹开,也改变了她星男的前进路线。E3被弹到一边,姚星男从方笑刚身边飞过,撞碎了他身后的岩石。
两人都没有受伤的迹象,姚星男从碎石中立刻飞出,张开双臂继续冲来,两道光柱锁定着方笑刚的双眼。
另一股风从身边刮过,是E3再次冲向她,继续拦截她的冲撞。这次E3没有与她正面相撞,而是在接近的瞬间移到了她的后背,从姚星男身后把她抱住,好像抱住一个飞行中的导弹,并且改变了她的航向,在方笑刚面前不远处划了个弧形,转而向山洞顶上飞去。
“咚”地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在山洞中回响,她们一起撞上了一块巨大的倒悬着的钟乳石。方笑刚感到脚下都有些震动感,钟乳石被撞出一大块缺口,大小不一的碎石块在他四周掉落。
金光再次变强,一个金色光团在洞顶的空中出现,将她们两人包裹在里面。E3在姚星男身后死死抱住她,一条手臂箍在她胸前,另一条手臂勒紧她脖子,双腿也缠紧在她腰间,好像在制服一匹失控的野马。
姚星男瘦小的腰肢在空中扭动挣扎了两下无果后,突然僵硬不动。方笑刚听到空气中从无到有,由细转强,出现一种极尖锐的噪音,好像麦克风离音箱太近而发出的啸叫声。
这股啸叫声极强,方笑刚怀疑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致命,自己是靠着主动防御系统才能承受下来。
姚星男的身体这时突然在E3的严密控制中消失了,E3手脚突然抱了个空,怀里的家伙不失所踪。
几乎同时,姚星男像突然变出来一样出现在方笑刚面前,一下扑到他怀里,侧脸贴在他胸前,发出金光的眼睛又闭上了。
原来她冲过来只是要抱抱自己,方笑刚正放下心来,却同时听到了“嗞嗞”声。刚才溅在身上的水沫子,一碰到姚星男的身体就被烫成了蒸汽,可见她的体表温度有多高。方笑刚这才反应过来,亏好自己没有胸毛,要不然就烧没了……不好,另一个地方的毛可能要不保。
好在这时,E3已经来到姚星男身后,扳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拽,把她和方笑刚硬分开。
尖锐的啸叫声又起,姚星男又原地消失不见了。
“她这是什么招术?”方笑刚奇道。
E3抬头,左顾右盼看向山洞的上方空间,时大时小混乱尖锐的啸叫声在那里回荡。
“布出来的力场,这是她在学习使用第二种移动方式,AI说按现在的叫法,叫曲率引擎。”E3解释完,原地身影一糊,也消失不见了,不同的是她并不发出啸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