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带着尼尔去了一家叫湖滨饭店的国营大饭店吃晚饭，座落在太湖的一条支流边，叫五里湖，紧靠着饭店有一个公园，里面建着一座摩天轮。
这是传承无锡本帮菜的饭店，厨师一代代师傅传下来，薪水不高但有事业单位编制。尼尔在美国待得太久，最想吃的就是传统烹饪的中餐，精细的菜品才能满足她。
现在排队火爆的火锅、串串或是自助餐、烤肉，其实是很讨巧的一种餐饮，完全不需要在最重要烹饪上花费心思。
她们吃的饭店大厅都空荡荡的，今天没承办什么大宴席，不过她们还是选择了去一个小包厢单独吃。
刘颖思考了一下，开始回答大姐的问题：“内事组的人都比较乖巧，好像一个班级的女学生。战事组么，都不爱说话，注重实际行动。”
“嗯，那就对了，内事组的使命是侍奉宇斯的，战事组则需要快速完成任务。”尼尔拿桌上的手巾仔细地擦着手。
“那我们呢？提供情报？”
“也要分析，还要协调两边，保障后勤。相对来说，咱们是最辛苦的。不说这些了，那几个男人怎样？”
“区别挺大的，”刘颖笑着说：“原以为会是人类男性精英的集结，然而实际像是随机选来的。”
“那是因为不能用人类的指标去寻找，所以你看不出规律。”
“最终也没找到，只剩下一个最近似的人，有的人命都丢了。”刘颖摇头叹气。
“你睡过的那个，走到了哪一步？”尼尔感兴趣地凑过来小声问。
“到了决赛。”刘颖有些尴尬，同样小声的回答了。
“死了吗？”
“嗯。”
“……”尼尔看着她想了想说：“那你还念念不忘，要帮他遗孀监工房子？”
刘颖微微皱了下眉说：“这工作总有人要做，我来是经过老板同意的。”
“是吗，不过在外人看来，是你放不下人了。这很奇怪，以我们受过的训练和本性来说，一般不会这样。”尼尔若有所思。
刘颖听了这话心里也微微一动，问道：“大姐，你的意思是？”
“你们相处太短，虽然有过关系，我想还达不到所谓爱的程度。从生物学来说，女人不会对过去的男人念念不忘，这是生存和养育下一代的生物学需求对DNA的影响。这一点男性的遗传本能上就不同，他们对于共同养育过子女的女性有很大的包容。现在那个姓方的候选人已经挂了，你来主动做善后工作就有些说不通，除非他有什么特殊的人格特征？那也不对啊，人已经死了。想不明白。”尼尔边吃边分析着。
刘颖也思考着她的话，挖掘自己主动承担这个工作的深层次原因，但也没找出所以然来。
“你这里的工作还需要多久？”尼尔神情变得严肃。
“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太长了，现在的局势很关键。”
“是，我尽快吧，有什么任务吗？”
“我们外事组要整体转移到中国来，新建一个最高规格的情报系统。玄老板正在选址，应该是在古中原地区，黄河下游平原找一个城市。”
刘颖点点头，想了想说：“那我要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下游单位吗？”
“你做好准备吧，我毕竟不是你的直属上级，看玄老板怎么安排了。”尼尔摆了摆手。
包厢门被打开，穿施袍的服务员端进来一条摆盘讲究的清蒸鱼。尼尔的手机这时响了一声，她低头查看。
“哎呀，早知道不让那个上海小开走了，我马上还要回上海去。”她看着手机上发来的邮件说。
“怎么了？”刘颖问。
“出现了点线索，希望有用。”尼尔放下手机说：“来，我们抓紧时间吃，美食不可辜负。”
“姐姐辛苦，希望能有好消息。”刘颖微笑夹起鱼腹位置没有骨头的肉，放进尼尔的餐碗里。
由鱼虾湖鲜为主的四道菜很快被两人吃完，刘颖跟服务员去收银台买单，这里还保留着这种传统的买单流程。
走廊上，她巧遇了跟着杨丹行动的Mist。
“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刘颖问了一句。
“嗯，石师傅挑的地方。”雾指了指身后的包厢门。
刘颖隔着门看了一眼，杨丹和拾得正在同桌聊天吃饭，方风语则低头玩着手机。
她没有去打招呼，笑笑走开了。
买单回来，尼尔已经不在了。她并不意外，追求效率的外事组行事本来就如此。她也正打算回去，拾得法师却过来找她了。
“刘小姐，这么巧？”高大的和尚在房间里也戴着帽子，以遮挡顶上的戒疤。
“是啊，进行得如何？”刘颖笑着歪头看他。
“唉，苦差事，她是防卫型人格，太费事了。”拾得摇头走到近前，大胆地在她耳边问：“我想少费点事，她又不喝酒，你能不能帮我去后勤部申请点药品来，辅助一下？”
刘颖愣了一下，说：“这么快就要用下药的方式啦？”
“是啊，先发生关系，后面就会事半功倍了。”他面不改色，双手微微一合什说：“以前菩萨给过我一些药，现在听说已经在美国詹森博士公司当成人用品卖了，斑蝥素，你听说过吗？”
“我知道，不过那是致癌物，这和老板们要你好好照顾杨夫人的初衷可是背道而驰了啊。”刘颖收起笑容说。
“我要的不是那个，佛祖那里有改进过的药品，绝对无毒无害，三百年前她给我用过。你帮我再申请一点来嘛。”拾得笑得很诡异。
“唉，你就不能凭真本事？”她皱眉叹气。
“我们有这个法宝，也是本事的一部分，再说那也只是辅助一下，到时候老衲不还是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行了。我知道了。”刘颖忍不住笑了笑，又止住了说：“大师你先去工作，我联系一下上面之后告诉你。”
拾得双手合什，低头念了声阿弥陀佛，转身要走，突然回头又说了一声：“对了，我和杨女士说出来买单的，现在来不及了，麻烦你去结一下帐。”
“卧槽，老板没给你钱吗？”刘颖瞪大了眼睛。
“钱财身外物，不过世尊给我的是香火钱，另有它用。现在我身兼俗务，不敢妄用。”
“行行行你去吧。”刘颖挥挥手赶他走，心里骂了声：这个老滑头，嘴里世尊菩萨佛祖的，明明是个贪财的花和尚。
她再去前台结帐，他们那个包厢也不知道吃的啥，要二千多。
姚星男取得冠军之后把车还给了那组闹肚子转让比赛资格的赛车手，领奖环节冠军台上站着的人成了一个脸上有一颗大痣的男人。
这引起了举办方和观众的强烈不满，但也没办法，比赛时出现的三人组神秘消失了，只能由参赛车辆的主人上台领奖。
领奖人看看气氛差点意思，也就没把获奖时的黑桃A香槟喷掉，倒出来和同台的亚军季军还有部分车迷一起喝了。
白公子原本很有希望夺冠，现在领奖台也上不去，一结束就带着助手刘老师和那个车模女友早早的离开了赛车场。
赛车是寄存在场地的，他们离开时乘坐的交通工具是一辆捷豹的古董S-type。这车路上已经很少见了，四个圆圆的车前灯很有特色，古典优雅，墨绿色的车身漆光很亮，保养得很好。
刘老师把车开上高速，副驾坐着脸色严肃的白公子，美女则无聊地在后排玩手机。
“去哪儿吃晚饭？”刘老师打破了车里的沉默气氛。
美女抬头看向前面，等了一会，白公子却不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他沉吟着说：“刚才夺冠的神秘女人，我看见她的脸了。”
“哦？”后排的美女似含深意地笑着问：“怎么样，漂亮吗？”
“还行。”白公子手托着下巴看了会窗外，然后转头对开车的刘老师说：“她的眼神我有些熟悉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像一个人。”
“什么意思？我也认识？”刘老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边看着路开车边随口问。
“你记不记得，你有一年非要我删除一个女同学的微信？”白公子提醒他。
“是她？！”刘老师明显非常震惊，叫了起来，把后排姑娘都吓了一跳。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她吗？”他瞪大眼睛严肃地看向白公子。
“……不是，眼神像，但是长得……”白公子撇撇嘴，摇了摇头说：“比她差远了。”
刘老师沉默地继续看路开车，好像在回忆什么过去。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美女察颜观色能力一流，立刻问了出来。
“你瞎想什么呢？”白公子笑了起来，总算回头看了看后排的美女，露出一种坏坏的笑容说：“对，像我前女友，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她爱像谁像谁，跟我没关系，我又不要做你女朋友。”美女往后一靠，轻蔑地看向窗外，同时把自己的长腿在白公子的眼皮底下架起个二郎腿。
“好。”白公子笑容不减，眼神在该看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问：“不提她了，想吃什么？”
美女显然高兴了起来，但故作矜持地说：“老板决定就好，我只是你雇来的助手，不想做这个主。”
白公子深呼了口气说：“好吧，我今天也没心思点菜，吃Omakase吧。老刘，去蒙自路那家日料店。”
Omakase是不用点菜的日料套餐，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主厨随心所欲地搭配出来给客人，只在价格上区别套餐档次。其实和农家乐本质相同，有鸡就吃鸡有鸭就吃鸭，只不过日料换成海鲜寿司天妇罗罢了。
蒙自路那家店的Omakase套餐是1000左右一位，白公子一行人到达的时候还为他预留了空位。
刘老师停车时特意支开了美女，把他叫到一边，表情严肃地提议：“少爷，如果你真遇到的是那个姚星男，咱们最好早点回去。”
“为什么？难道她有什么超能力？”
“你爸也知道这事，你在这件事上得听我的。”老刘没解释。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刘老师犹豫了两秒，才开口道：“只能说，她后台比我们硬。”
“还有这种事？……那好吧，你也不用担心，我今天遇到的不是她。”白公子拍拍老刘的肩膀，让他轻松一点。
老刘皱眉，缩开肩膀，然后拉开上身穿的机车夹克拉链，扯开肩膀上的内衣给他看。那里的锁骨是一根人造钢条，肩膀和脖子连接处那一大块，肉和骨头好像被什么动物咬出了个非常深的伤口，愈合处是大片红色的肉，看不到皮肤的颜色。那根人造锁骨就从肩膀那里出来，连接到支撑脑袋的颈椎骨位置，非常瘆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白公子目瞪口呆，然后立刻想起他突然失联过一段时间的事，猜到了个大概。
老刘拉好衣服，说了声：“总之别再遇到那个女的就最好。”
“喂？车子停好了吗？”美女在远处忍不住叫过来。
“来了。”两人走过去，美女挽起白公子的手，按动日料店的门铃。穿红色格子花纹和服的服务员开门迎接她们，里面主厨和几个服务生一起用日文喊：“依拉希阿依妈三嗯。”
此时一百多米外的街对面，一道观光电梯正从地下升上来。姚星男和方笑刚顺着AI的手指，透过电梯外侧的玻璃，正看到白公子一行人进入店铺的背影。
“打算报仇血恨吗？”方笑刚问。
姚星男缓缓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但也不能让他再继续作恶下去了。”
AI双手环抱胸前，平静地说：“善恶并没有什么界线，只不过是不同的人对自己欲望的不同表达方式而已。”
“道理很对，所以轮到我们来表达一下欲望了。你就按你希望的来，我们做你的后盾，不需要放过他。”方笑刚从姚星男身后把手臂搭上她的肩膀，整个人靠在她的背上。
“好。”姚星男转身看向身边的AI，坚定地说：“能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吗？我想……我得给他个深刻点的教训。”
“哦。”AI撇撇嘴说：“让E3来吧，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