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宽阔笔直的太湖大道上夜奔,时而过桥,时而过地下道,时而闯个红灯。
“你认识宇斯吗?”方笑刚缠抱着姚星男,在她身后问。
“不认识,但是我……”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这个名字带给她的印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地方,一个故乡一样的存在。那个地方曾多次在梦中出现,一个大城市,有漂亮古怪的建筑,圆环形的河道,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在那里度过了一生。
骑行服的质量很好,但是也经不住长时间淋小雨带来的寒冷,姚星男冻得有些发抖。方笑刚不安份的双手此时反而像是成了她的暖宝宝,使她能继续顶着风在冬夜里疾驰。
“不行了不行了,太冷了,前面不是有个皇冠假日酒店吗?我们去那儿过夜。”方笑刚叫嚷着指向前面两栋高楼。
姚星男的身份证派上了用场,他们住进了这家五星级酒店四十二层的套房。前台告知他们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依然只能在中午十二点前退房,方笑刚爽快同意,全额支付了八百多的房费。
姚星男进酒店后就开始紧张害羞,感觉脸上火烧一样。她进房间后低头先进浴室,洗到一半,明明锁好的浴室门被突然打开。
出乎意料进来的是AI,她依然是枯瘦的样子,拿来一件厚厚的长外套让她赶快穿好。
“姚小姐,咱们要换一家酒店,还要给你换身份证。”AI露出疲惫的笑容。
Sophia把老公弄回家后,给他洗澡擦身,烧红糖姜汤,费了不少力气才弄上床。
等帮丁海伟换好蓝色天鹅绒睡衣,听他嘴里咕哝着不知所云的话躺下,她才有点时间思考这纷乱的一天所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新老板脱身了没有?她在客厅来回走动,拿出手机打算给方笑刚打个电话。
门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Sophia疑惑地凑上猫眼看门外是谁。
方笑刚和一个黑衣女子就站在那里。
她来不及想为什么他能找到家里来,先给他们开门。
“刚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事情解决了吗?”她请他们进来。
Sophia的家里装得挺漂亮,而且家境富裕,一套红酸枝的沙发和茶几价值不菲,应该是结婚时间不长,冰箱上红色的双喜字贴还没撕掉。
方笑刚和AI此时身上都已湿透,水滴到她家客厅的云纹大理石上。
Sophia赶紧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去取毛巾和吹风机。
“不了,我们说点事情就走。”方笑刚阻止她。
AI的目光却落在了沙发前茶几上的薯片蛋糕上:“我饿了,要吃点。”她说完就坐下来撕开薯片的包装袋进食。
“你随意。”Sophia看着她大把大把的抓薯片往嘴里猛塞猛嚼,好像人在饿死的边缘了。
“Sophia。”方笑刚对她说:“我们遇到点麻烦,需要出去避几天,公司的事情需要你独立继续下去。”
“哦,那个强哥叫来的三个女人很有势力吗?”她想了想问。
“哈哈,确实很有势力。他们盯上我了,会追查过来,应该会查到你身上,所以我们暂时要断开一切联系。”他笑着解释。
“还有。”AI嘴里含着东西说:“早前打给你的五百万资金,我们暂时要消掉,也不能留下流水。”
“哦。”Sophia皱眉听着。
“所以公司的开支需要你先垫着了。这笔费用不小……我会给你算利息的,你别以为我是个骗子。”方笑刚认真地讲。
“行,反正也是按我的主意开办的,注册也是用的我的名字。我就当它是自己的公司先运行起来,拼一把。”她爽快地答应。
“太好了,我本来还认为这事情很麻烦。”方笑刚松了口气,走近她,双手按上她的肩膀。
Sophia微笑看着他,自然地举起手,用棉制厚睡衣的袖口擦拭他头发和脸上的雨水。
卧室里突然出现了响动,丁海伟不知是要喝水还是要起来上厕所。客厅里的这两人像被电了一下,立刻分开。
AI一口薯片碎屑加蛋糕碎沫笑喷到了茶几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AI拿衣服去擦,却越擦越脏乱,碎屑和衣服上的雨水混在一起涂在桌子上。
从Sophia家出来,AI和方笑刚没按电梯,走进了边上的安全通道。通道里的窗户开着,她抱紧方笑刚从窗户飞了出去。
夜空寂静,AI飞行速度越来越慢,好像就比无人机快了一点。
“我不行了,能量已经到极限了。我控制下的E3做不了能源获取,现在要把意识还给她了。”AI话语中透出无力感。
“现在?”方笑刚看看脚下,他们的高度现在大约是摩天大楼楼顶那么高吧。
AI身体一软,眼睛就闭上了,方笑刚连忙抓紧她,两人就沿抛物线的轨迹往下掉。
AI毕竟还是有计算的,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是一片未开发的荒地,可能是有过规划但还未开发,或者别的原因闲置了,有五六个足球场大。荒地中间有一小片水塘,不到一人深,他们就抱在一起砸进了水塘里。
方笑刚的身体刚拍到水面,接触面就有暖流涌起,摔到水底的泥地时,又有大量的能源迸发出来。
他很快从泥潭里站了起来,把E3也拉出了淤泥,抱着她往草地上走。水底的泥像牛皮糖一样粘鞋子,他突然产生一种焦虑感,如果玄后或王母把他困在泥潭一样的环境里面,既不攻击他,他也无法脱身,等时间一到,原子熔炉消失,他也就完蛋了。
E3在草地上醒来,坐起来看着自己枯瘦的双手说:“这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
“那个小姑娘,姚星男,在哪个酒店?”他问。
“就前面。”E3指向一条小路上一家偏僻的格林豪泰酒店,招牌已经残破了,红红绿绿的字都没亮齐。
“好,我去看看她睡了没有,要是没睡就和她讲成人笑话解闷。”方笑刚拖着浸水的沉重衣服往酒店前进。
“307房间,你去吧,我要去恢复能量储备。”E3在他身后喊。
iCU。
琳达在走廊上等待,这里有不少人围着。她在骑行服外穿了一件驼色大衣坐在角落座椅上,面容严峻,手上不断操作着手机。
一个瘦弱白净的男人陪着白衣大夫从ICU出来,医生告诉他:“病人生命体征平稳,有几处骨折骨裂,软组织挫伤,这些没什么大问题,她最大的可能是有严重的脑震荡,她骑车没戴头盔吗?”
“她都戴的,头盔失踪了,可能被肇事者偷走了。”男人解释。
“偷头盔干嘛?”医生难以置信。
边上两个穿警服的上来,讨好地对瘦弱的男人说:“黄局,嫂子怎么样了?”
男人挥挥手不愿多谈,举止间透着一股官威,那两个警官也就识趣地住了嘴。
琳达站了起来看向医院大门方向,那边走廊上跑过来一个漂亮的少妇,是刘颖。
“Linda。”
“Liu。”
两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快速闪过,然后又表情严峻下来,走到一边低声地交谈。
那个白瘦的男人手机响起,他接了,脸上表情复杂地听着,一言不发。十几秒后,他挂了电话,指挥着两名警官进ICU,把里面所有的医生护士请出来。
医生护士们一脸懵逼的往外走时,发现门外来了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医生。等所有医护人员出来,这两个不认识的医生进去了。
其中一位进门后反手一扬,红光从手指间迸发,ICU里所有的摄像头瞬间全部损坏停止工作。
随后两人身形一闪,已经站到了单架床上的涛姐身边。
“你怎么看?”一个医生问那个射出红光的人。
“王姐你先治疗一下她看看吧。”
问话的人伸手到涛姐头上,金色光团在手掌间扩大,这是王母婉妗的特殊能力之一。
金光消失,王母开口:“闭合性颅脑损伤,从她的外伤看头部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撞击,但是里面受伤非常严重。你觉得呢?”
另一个人自然就是玄后了,她不说话,闪电般一指点出,刺到涛姐额前眉心处停止。
玄后与王母对视,王母平静地说:“那么,是我E组的人干的?”
“好事情,终于有线索可以查了。”玄后回她。
琳达的耳朵里收到指令,向ICU的门走去,两位警官拦了她一下,被那个黄局叫开了。
ICU里涛姐依然未醒,王母玄后依然是男性医生的相貌,琳达走到他们身前。
王母用西班牙语对她说:“你把волна(博娜,俄语波浪)今晚遇到的情况详细告诉我们。”
“是,今天凌晨二点十七分,有渠道信息称遇到奇怪能力的人,我和博纳还有姚,于二十六分到达现场……”琳达也用带着墨西哥味的西班牙语把发生的一切,还有她的判断一起汇报给她们两位。
二十五分钟后,玄后到了案发现场,涛姐出事的地方。
几乎同时,王母赶到了皇冠假日酒店,姚星男的开房记录登记在案,房间里却空无一人,酒店监控记录全部丢失。
四十分钟后,满怀着郁闷回了家,把睡到一半的娇小女朋友叫醒,强哥,听到客厅里突然有女人的声音:“张屹强,你出来。”
女朋友又惊又怒:“你TM把什么婊子带回来了!”
“别吵!”不爽了一整天的强哥差点一个反手巴掌打过去,瞪着眼睛扬了扬手以正夫纲。
见女朋友敢怒不敢言了,他套上睡衣,从床上下来,开房门出去查看情况。
客厅中间站着一个少女,一身红衣卓然而立,神情淡定冷漠,出奇的漂亮。
大约是玄后展现了四成的美貌吧。
门窗无损,强哥不知道她是如何进来的,玄后没等他质问,先一步传音到他的耳朵里。强哥也没看到女人的嘴唇在动,就感觉天音贯耳,带着回声:“我不想浪费时间,告诉我今天晚上那个男人的一切情况。服从我,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强哥左顾右盼,回头原地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声音是怎么传来的。带着五分疑惑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珠乱转。
玄后在他眼皮底下消失,来到他的房门口,推开房门。里面床上的女人还在被子里,看到美女推开门,怒不可遏。
等强哥突然听到身后房门有动静,回头时,玄后已经把他的小女朋友捏着脖子赤条条从里面拽了出来。
他想发作,被吓回去了,玄后抓着他女朋友的咽喉在房里飘到了半空,玄后的眼睛发出刺眼的红光,好像镭射的发光口。
“我是来找他的,不是他带回来的婊子。”玄后改用嘴说话了,手中的女人在窒息的边缘,她能听见,但浑身麻痹,无法动弹。
女人不知是吓的还是什么反应,就这么悬在空中失了禁,尿顺着腿流到了复合地板上。
“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强哥反应过来了,这TM不是人类,一定是个女超人。
娇小的女人被甩到了墙角地上,她大口地喘着气,然后脚蹬地板往后躲。
玄后又在房间里消失,下一个瞬间,声音又从外面客厅传来:“有关我的事情,想死就说出去。张屹强出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此时,那个装修老旧,满是怪味,等拆迁的格林豪泰酒店里。
方笑刚把酒店的浴巾围在腰上洗完澡出来,姚星男听到卫生间门响就用被子蒙头躲了进去。
“紧张什么?多大点事啊?我还以为要抢我鸡蛋呢!哈哈哈。”方笑刚对着床上的人调侃。
“什么抢鸡蛋?”姚星男闷声在被子里问。
“这你都不知道啊?那你出来,我给你讲一个你出生之前就有的流传很广的笑话。”他坐到了床上。
这是一个大床房,仅此一张床,AI帮开的,果然很懂他的为人。
姚星男双手举着被角,小心的把半个脑袋探出来,就露到眼睛,鼻子以下还在被子里,也顾不上里面的淡淡霉味。
“说:从前有个少妇,有一天挎着一篮鸡蛋去镇上赶集,”他开始说他的笑话:“行到半路,突然!草丛中蹿出四个大汉,冲着少妇奔来。”
她看着他,听他讲。
“少妇拔腿就跑,四个大汉紧追不舍。他们跑啊跑,一直跑了三里多的路,终于少妇被追上。四人合力把她拖进路边的高粱地里?”他问。
她瞪圆了眼睛在被子里点点头。
“好,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他们一哄而散,分四个方向跑得没了影。少妇赶紧把衣服穿戴整齐,从高粱地里爬回路上,找到了那篮鸡蛋,这才松了口气说:多大点事啊,我还以为要抢我鸡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