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应该万万没想到,我没有在菩提寺挨饿受冻,反而比在宫中轻松,不用担心,更不用在意那些宫规礼仪。
吉娅走的第二日,沈华夫妇便来了,正确的来说是我的养父母,皇后虽然将我关在寺院后院里,但对来探望我的人,还是没有禁止的。
“谢二位将士!”沈华携着温月如从前院走至后院,但事前先给两位将士讲明来意,打点了一番才入院。
我和小麻雀早听有人来,从柴房门缝里看到是沈华夫妇已在房中等候。
“影儿,开门!”沈华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说道。
小麻雀上前开门,门一打开,温月如,也就是我的养母便快步走到我面前,一阵比划后,我才知她是在问候关心我。
我向温月如点头,笑着问他们:“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沈华看了看柴房道:“好孩子,这哪里是人住的,你受苦了?”
我对他扶了扶身道:“无妨,只是暂时的。”
因房中没有坐的地方,我便让小麻雀泡了茶,大家在稻草床上坐。
“孩子,接下来要如何打算?”沈华看着我问道。
我哪里有何打算,只想等一月过去回宫再说。
沈月如比划着,然后从她的衣袖腰间给我拿了好些银子,硬是要我拿在手上。
我塞给她,她又拿给我,也罢,我转头让小麻雀收下,这后面说不好有用得着的地方,虽然我如今被困在此。
“影儿,既然你已受王爷重用,爹便有话直说了。”
见沈华有话对我说,我点了点头道:“爹,你说?”
“好。”沈华思索了片刻,看了眼温月如小声道:“我和你娘如今膝下无儿女,王爷有意让你认我们做父母,虽有他的用意,但在我看来这是我们的缘分,我和你娘十分珍惜,你只身在宫中,又身兼重任,爹知道不容易,但你要记得,我们永远关心你。”
我很荣幸,能遇到他们,待我如已出,在我落魄时来此看我,还说了心里话,住在柴房又如何呢,我的心里是温暖的。
因着外面侍卫催促,他们只待了一会儿便必须走了临走前娘深深的抱住了我,我知道她不忍心看我这般,我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笑。
他们走后,我因着昨夜太冷感染了风寒,便睡了,等我醒来,却不在柴房,在一间清净的房中,我从床上坐起来,这时,外面有人进来了。
是方师太和那名小尼姑,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眼熟的老嬷嬷,等她们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这位老嬷嬷是秦亲王府中的王嬷嬷,她比之前瘦了很多,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直念念叨叨的,直到走近床边。
“丫头,还好吗?”王嬷嬷一坐下,便无拘束的亲切问我。
“王嬷嬷,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
“丫头,你感染了风寒,高烧才退,幸得方师太出手相救,这是她的住处。”王嬷嬷说着看了眼方师太说道。
我向方师太道了谢,对王嬷嬷说:“您为何在这里。”
王嬷嬷还未做解释,一旁的方师太便道:“贫尼与王嬷嬷相识三十年了,她时常来菩提寺给过世的皇妃及小皇子祈福。”
原来她们是老相识,怪不得我竟在这寺庙里见到王嬷嬷。
“娘娘,你醒了,担心死我了!”小麻雀端着一个装热水的木盆从外面走进来。
她给我洗脸洗手,擦身子,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王嬷嬷坐在床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丫头,可否答应嬷嬷一事?”
我点了点头,想听她说:“嬷嬷请说?”
她道:“我老了,身子越来越差,先皇妃去世时曾要我答应好好照顾小皇子,如今我快不行了,丫头,我见你心地善良,小皇子待你极好,你可否日后待我照顾她?”
照顾秦亲王,这么“大”的事,王嬷嬷竟然要交给我,我不知她对我哪里来的信任,我日后会怎样自己尚未可知,要我帮忙照顾他,我“何德何能”。
嬷嬷见我还未说话,问道:“怎么,丫头你不答应?”
“没有,嬷嬷,此事我怕难胜任,何况王爷身边多少人陪伴他,他需要我吗?”
王嬷嬷一脸肯定的说:“王爷为你亲自登门沈府让沈华做你的义父,为你开口让如妃对你多加照应,如今知你有难叫我来看你,这些心思除了过世的王妃,还未曾有过。”
听到这儿,我想起王嬷嬷刚才所说:“嬷嬷生了什么病?”
一旁的方师太又道:“喘咳之症,如今已到晚期,今日好些了,听了王爷提到你,便定要来此。”
原来王嬷嬷的病到了如此地步,之前我并不知情,现在想来,怪不得刚下一见整个人瘦了一圈。我忙让她靠在床边,我的伤寒和她的病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丫头,答应嬷嬷吧?”
平时看起来精神很好的王嬷嬷,现在病殃殃的样子叫人看了可怜,我微微叹气道:“好,嬷嬷,我答应你,若是王爷需要,我日后便照顾他。”
王嬷嬷听了轻轻的笑了,点着头高兴的拉着我的手,开始不断的咳起来。
方师太拉过她的右手,给她把了会儿脉道:“还是回去休息吧,这托付也成了,身子重要。”
“是啊,王嬷嬷,你回王府吧!”我不忍见她这般,也说道。
王嬷嬷好不容易咳得歇会儿,来回看了我和方师太一眼道:“师太,帮我好好照顾这丫头。”
方师太点头道:“恩,你且回去吧!”
我反握住王嬷嬷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嬷嬷放心,我记住你的话了。”
她听了,这才起身向我道别,随了方师太出去。
小麻雀在床边叹气道:“娘娘都自身难保,还要答应她照顾王爷,奴婢觉得反而是娘娘需要照顾,皇后娘娘嫉妒您,非要至你于死地,就算回宫也不知日后会如何。”
我惊讶于小麻雀的话,她是头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出她的想法,她把皇后对我是不好,看得清清楚楚,还担心我日后如何过,虽然她跟了我不久,但她明知这些还一心一意伺候我,这等情义实在难得。
我笑着对她道:“小麻雀,你知道我为何要给你改名吗?”
她睁了睁眼问我:“为何?”
我答道:“在没入宫之前我有一个好妹妹,叫尔莺,她虽然是我的婢女但我们情如姐妹,你和我也是。”
她听了笑了起来,红着脸说:“娘娘奴婢何德何能,娘娘高贵美丽,大方聪慧,奴婢能在你身边伺候是莫大的福气。”
我坐直了身子,下床穿鞋,小麻雀立刻顿身伺候:“将来我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让你不愁吃不愁穿。”
虽然我的前路茫茫,但给小麻雀找个好人家这件事还是容易的。
我在方师太的房中四下走了一圈看了看,觉得头有些晕,于是让小麻雀扶我上床,日子还长着呢,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半月之后,我被罚的半月里,皇后来过寺庙一次,她说来“看我”,好笑的是,她的人把我的柴房搜了个遍,吉娅给我买的那些食物,所剩无几,还逼我说是哪里来的,我便直接对她说是吉娅公主走之前来看我买给我的,她见我说得义正言辞,又拿离开的吉娅没法,也就算了,但那些食物都被她拿走了,我没法,又只能半夜带着小麻雀从狗洞钻出去。
“娘娘,这里好多白萝卜啊!”我和小麻雀走了很久才找到一片菜地。
还好,今晚的月光够亮借着月光,我和开始弯身拔萝卜,没想到没拔几个就被人发现了,听那人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他一喊,不多久周围就有很多火光围过来,我们便被众人包围在了菜地里,成了被抓的“小偷”。
“哪里来的小偷,敢来偷我家的菜?”站在最前头的男子厉声问我。
我见他个子瘦小,但气势十足,猜想她的身份应该在这些人中算高的。
果然我的猜想没错,只听他身边的男子道:“农主,如何处置她们。”
这位农主,看了我们一眼道:“看你们穿衣打扮不像穷苦人家,又是女子,身上可有银子,给了我便放过你们?”
看来这人有点头脑,会看身份,还好娘之前给了我些银子,这下派上用场了。
“有是有,不过……”
听我欲言又止,农主问道:“不过什么?”
我笑了笑,转身指着后面的寺院说:“我住在菩提寺里,你若是答应从明日起,每日给我们送吃食,我便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他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是种菜卖菜的,不是开酒楼的,我的萝卜是要大量卖到城外的,我只要萝卜钱。”
看不出他还有些骨气,我也大笑起来道:“你可真是目光短浅,若你肯听我的,一月后,你这一田的萝卜便可以轻易卖完。”
他听了,来了兴趣,问道:“说大话的人,我见多了,姑娘,看你年纪轻轻,偷偷摸摸,还坑蒙拐骗,要是没银子給,我便把你送衙门去!”
小麻雀在一旁气道:“没眼力的东西,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
我抬手捂住了小麻雀的嘴,只是几个萝卜而已,没有必要为此暴露了身份。
我对那农主说:“多少银子,给你?”
那农主上前数了数地上和我们群兜里的萝卜道:“八个,三两银子。”
我转头伸手对小麻雀说:“拿银子。”
小麻雀在自己的衣袖里摸了半天后道:“没带,在寺庙里。”
她的话说完,那群人皆齐声笑起来,那农主道:“没银子,没银子就是偷,把这两人给我绑起来,明日一早送衙门去。”
几个菜农一起上前,将我和小麻雀押住,把我们押往前方的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