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思锦,你把秀兰怎么了!”未见其人,只听得一声气急败坏的苍老声在背后响起,“你舅妈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你不好好感激报恩,反倒是整天惹事,也不看你一天吃谁的喝谁的,真是……。”
那老人走近后才发现,蹲在浮思锦面前的人是谁,气焰和语气不自觉低了几分:“她王婶也在这里呢,唉,我这外孙女命苦,小小年纪就双亲亡故成了孤儿,脑子不好使也没办法给说亲,现在好不容易能嫁人了,这节骨眼上也不知道是谁嫉妒这好亲事,竟在昨天撺掇着小四去退婚!”
浮思锦借着扶在胳膊上的力道站起来,和背对着说话之人的王大花一起转身,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灰色棉衣,拄着拐杖面色姜黄的竖眼横眉老人映入眼帘。
那老人神色赫然的看了眼王大花,带着些许顾及对浮思锦说:“你王婶平时多忙的,别整天跑过去麻烦人家,遇事要先学会自己解决,要是真的解决不了就给外婆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
“婶子,我是不是做错事情让外婆不高兴了?”浮思锦贝齿咬唇,顿时不安的打着寒颤,“我不是故意惹外婆生气的,她不开心的话,我就顺着她的想法去做事,不管什么事都不敢在多做思考了!”
王大花心疼的叹气说:“武婶,四丫头是您的亲外孙女,她平日里是否磕着碰着您知道吗?能不能吃饱穿暖,还有张秀兰对她怎么样,有没有按照当年在诗韵坟头说的话去办?要是您年纪大了照看不好四丫头,我可以替诗韵照顾她这唯一的女儿!”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她跟那个负心汉走的时候,想过我这个娘吗!丢了性命是她自找的,”武陈氏将拐杖在地上剁的咚咚响,脸色难看的说,“留下的这个疯女儿在世上遭人白眼,这能怨谁!难不成怨我这老婆子,当年就不该托人去找那个,那个没心的人!”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武诗韵是这武陈氏最宠的小女儿,要不是发生的难以预料之事,作为她女儿的浮思锦的,生活定不会这般艰苦!
武诗韵生前,是河湾村里远近闻名的美女,加上武陈氏对女儿的宠爱,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好的,豆蔻年华里也练出了一股小家碧玉的气质。
在她少女怀春的年纪,碰到一个白衣翩翩的浊世佳公子,烂俗的借宿生情戏码,武陈氏眼光毒辣的看出那人非自家女儿的良配,在三天后那人离开以后,武陈氏寻死觅活的逼着武诗韵同意嫁给同村的一个小伙子。
当年的张秀兰和武诗韵算是无话不谈的交心姐妹,心知她早已和那个公子同求月老缘,心里一横,不忍看自家婆婆毁了一桩所谓的好姻缘,便费心劳力的放武诗韵离开。
临到头,不仅没有促成一桩好姻缘,张秀兰还因此滑胎,至此,对武诗韵的恨意扎根,迁怒到她在弥留之际带回的女儿浮思锦身上。
武陈氏知道张秀兰的心结在哪里,更气武诗韵不要生身父母却和那人私奔,在心中对武诗韵的气和心疼早逝之下,对浮思锦只能不闻不问起来。
“我姑且叫您一声外婆,刚才王婶在话语中提及的诗韵是我娘亲吧,”浮思锦一改之前的疯癫呆傻样,唇角含笑双目凝冰的看着武陈氏询问道,“你对我娘亲的名字,厌恶到了听不得的地步,可到底是真的对她寒心怨恨,还是心中有愧产生不能听起的忌讳?”
武陈氏将怔然之色藏在被褶皮围住的双眼中,对着浮思锦将拐杖抖个不停:“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只想年龄不长脑子的憨货,你去坟前问问那个不知羞耻的娘,让她托梦给你,说做过哪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真是败坏武家的家门!我有愧,有什么愧疚?能让你娘死后不至于暴尸,就够仁至义尽的了!”
王大花忙揽住浮思锦,轻拍着肩膀以减轻她无意识颤抖的身体,沉声道:“不管上一辈人都什么恩怨,四丫头从始至终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当年诗韵为什么会从锁住门窗的屋子跑出去,这个应该武婶比谁都清楚吧,诗韵和那个负心汉私奔是不对,可那个明知放出去会出事的人,估计也要付一部分责任!”
浮思锦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接着微眨双眼不解的问:“那个诗韵是谁?付什么责任?大姐姐,是她做错事惹那个老婆婆生气了吗?哼,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要不去打那个诗韵一顿,让她认错!”
“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呵呵,”王大花瞥了浮思锦一眼,抬头追忆的看着远处自嘲饭,“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可她那不算错误的情到深处,也要被禁止扣上罪人的帽子,丢了性命失了名声,反倒是那个心思不纯的帮扶之人……,唉。”
武陈氏看了眼在不远处的茅屋门口,此刻闹哄哄的挤满了人,却还能隐约看见那被掺着出来的肥胖影时,她表情一变忙维护道:“她王婶也别在那里话里有话了,秀兰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呢,不仅在那件事里滑胎,还要细心的照看着小四,可怜我们武家长孙!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世界就夭折了!”
那些上一辈子的恩怨,浮思锦从原主留下的那些不多的记忆里难以理清一丝头绪,无法,只得装成鸵鸟,心下想着如何让这些人离开的对策。
“娘,咳咳,你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个小疯子!”张秀兰鼻青脸肿的被两个人搀扶走出,骤然听到浮思锦他们的对话,当下间憋着一口气龇牙咧嘴的喊了起来。
“啊!恶鬼!”浮思锦吓得抱头大叫起来,“走!快走!恶鬼过来打人了!别打我别打我,疼!”
王大花一个不留神,竟让浮思锦撞开武陈氏扫向远处,她怨毒不已的瞪向,从茅屋出来心心念念的看热闹众人,忙虚拄着拐杖小跑过去。
“这是被谁打成这样了!秀兰!你没事吧!”武陈氏人还没到跟前,就已经将手伸的老长,“多谢大家对秀兰的照看,时辰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忙自家的事情吧,唉,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家丑呀!让乡里乡亲在这里既耽误事情,还看着给心里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