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见了皇上，自是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问了吃穿又问过功课，见都妥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佟裳在旁看着她们在一处的画面，也觉得十分温馨，看得出来，佳柔是真心疼他，也难怪曦儿时时惦记着她。
曦儿对皇太后有种敬畏，又有种亲昵，那是他对佟裳身上所没有的。
他对佟裳是亲和，却也仅仅是亲和罢了，对易恒则是一种隐约的惧怕与依赖，相较之下，佟裳就像是他的朋友一般。
皇太后说着话，余光看见门口的佟裳，她笑着叫皇上出去玩一会，对佟裳道：“皇上到底小些，贪玩的性子改不了，幸而有易大人时时在身边跟着，倒是没出什么意外，我听说皇上昨儿在围场里追兔子来着，那狡兔三窟，哪里是容易追的，要兔子哪里没有，没得再摔着了自己。”
她嘴上虽是责怪的语气，眼睛里却满是怜爱之情，佟裳道：“皇上还带回来一窝小兔子，奴婢已经让人养在后院里了，回头等娘娘好些了，再叫她们带来给您看看。”
“尽整这些没用的事。”皇太后笑一笑，停顿了一下道：“我瞧着姐姐刚才就心不在焉的样子，姐姐有心事吗？”
佟裳便将昨天在路上碰见万喜的事跟她说了，她道：“他打算如何处置颐太妃母子？”
皇太后叹气道：“前朝的事，他们虽会跟我说，却也说得不多，加上我这几日病着，已经许久不理前朝的事了，我虽不知道易大人的打算，可依着往日的旧例，不外乎去子留母，去母留子这两条路子。”
佟裳道：“若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那自然是留颐太妃好一些，永除后患。”
皇太后道：“谁说不是呢？坏就坏在顼亲王有个谋逆的母妃，如果不是她太不自量力，现在也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佟裳点头称是，又道：“前两日我见了佟元，跟他说起五月份太医院会考的事，我想让他参加会考。”
皇太后惊讶道：“你不是一向不想让佟元致仕吗？”
佟裳道：“以前我打算远离京城，自是要带着他一道走的，现在既然曦儿做了皇帝，那我也不得不为以后打算打算，曦儿还小，周太医年纪大了，总有退下来的一天，到时候宫里有自己人，到底放心些。”
皇太后点头道：“佟元是皇帝亲舅舅，自是没有比这信得过的人了，我听说佟元这些年医术上头突飞猛进，有他在皇上身边照顾着，我也能走得安心些了。”
佟裳点一点头，又道：“我还打算让西府里的子安进宫来。”
皇太后眯着眸回忆了好半天，方才记得子安的模样，算起来，子安如今也有十七八岁了，正是该娶亲的年纪了，“我记得子安，西府里就只有子安还算是个好孩子了，姐姐要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就留在佟元身边做个帮手也是不错的。”
佟裳道：“我如今还没有主意，我已经召了余氏这两日进宫，回头等我探探她的口风再决定也不迟。”
皇太后的点头道：“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佟家那浑水，我是不掺和了，不过就像你说的，他终究是佟元的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至于看着他们一家饿死。”
她以为佟裳是心软了，佟裳也没她解释自己的用心，她病得厉害，正放心不下皇帝，她冒然提起夜氏诅咒，只会让她更加烦心罢了。
佟裳道：“还有一件事，我如今虽说顶着裴家的姓，可宫里那几个老人都是知道的，大家只是不说罢了，以后皇上大了，选妃立后……这些宫宴多了，郑大人，青郡王妃这些故人也都是要知道的，索性也就过了明路好了。”
皇太后笑着道：“这件事情倒好办，也不用费什么功夫，更不需咱们费心，等回头在为皇上选后的宫宴上，我提一提你就是了，你虽说姓换了，身份换了，可她们见了你的样子，心里自然也就明白了，再说，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你没回来的时候大家就在传皇上新找的乳母，现在你回来了，她们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皇太后对着她一笑，眼睛里露出些许皎洁，道：“官太太们虽说势利些，可都是极伶俐会看眼色的主儿的，不会叫上峰为难的。”
佟裳笑笑，自是掖下不说了。
因提起了选后的事，皇太后又想起来道：“对了，他们下午的时候送了画像来，我倒忘了这件事。”
因又叫人拿画像来，忙忙活活一通，知南叫人把画像拿过来，小宫女一人一卷展开并列放到她们面前，佟裳知道宫里头选人是看画像的，只是她还是第一次看。
“这个大一点的就是我提过的郑府的庶女，叫和璧，另一个小一点的就是傅家的小女儿，叫元瑶。”
宫廷画师的手笔，自是没得挑剔，线条细节历历在目，仿佛真人就活灵活现在眼前似的，佟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一番，“两位千金的容貌自是没得挑的，只是不知道性格如何？”
皇太后道：“等三月三召进宫瞧瞧就是了。”
佟裳道：“若知道是选妃，两家小姐自然会精心准备，跟前又有乳母跟大丫鬟随时指点着，礼仪说话自是不会出错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不如到了三月三那天，奴婢替娘娘出宫到城皇庙走一趟，京中的贵妇每年三月三都要到城皇庙进香的，我去得早一点，暗中看看两位小姐的气度仪态，娘娘在宫宴上也观察一番，回来咱们再合计一下，看看两位小姐是不是表里如一的人。”
皇太后点头称是，“你这个主意倒好，那就劳动你走这一趟了，反正是为你自己选儿媳妇，你多操心些，也是应该的。”
佟裳被她打趣一回，自是笑笑不提，见时候不早了，皇太后到了休息的时候，便从里头退下了。
易恒跟曦儿在外头的院子里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画面十分和谐的样子，佟裳走过去请安，又给易恒福了福道：“奴婢给易大人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