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周禹便折返了回来。
他回来之前,桃林军其实起了一阵小骚乱。赵虎把卢念文的想法告诉了伍四六和李力,于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车队停了下来,一群桃林军喽啰脸色不善地围拢到卢念文周围。韩旁见这阵仗,忙悄悄站到卢念文身后,兰儿神色不定,先看看绑在车辕上的大枪,又下意识地摸摸周禹刚刚送给自己的小刀子。
伍四六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拱手道:“五公子,您和我们周山主交情莫逆,您对我们桃林军的恩情我们也都铭记在心。这不,您说要去河东,周山主不惜舍弃狼山,日夜兼程便赶过来给您保驾护航。您……我们知道落草不光彩,可是周山主带着我们也未必不能……”
“伍四六你唧唧歪歪什么?有话直说不行吗?”李力叫道:“五公子,你不能劝周山主去从军,我们这几十号弟兄离开狼山是为什么?就是想让他带着我们找饭吃!他若从了军,我们怎么办?”
卢念文微微一笑道:“若你们都能去从军为国效力,将来博个锦绣前程,你们可愿意?”
“狗屁前程!老子要想从军早就去了,还要等现在?”李力喝道:“定州的官兵老子又不是没见过,肚子里也没三两油水!甚至连狼山都比不上!五公子,今天老李放肆,你若是想劝周山主去从军,那我老李第一个不答应!”
“李力!你这样跟我家家主说话,我韩旁第一个不答应!”韩旁怒道。
“什么狗屁家主!”李力不屑地道:“若非他和周山主是朋友,老李会正眼看他?”
“老李,你过分了!”伍四六忙喝道。
韩旁抬脚便踢在李力胸口,他这一脚用尽全力,李力被他踢的横身飞起,重重地摔在路边的石头上。
“老韩你做什么?”伍四六怒道,一边伸手阻止其他桃林士卒扑向韩旁。
韩旁阴测测地冷笑一声,“敢对我家家主不逊,便是找死!”
李力翻身爬起来,他自知不是韩旁对手,咬牙道:“姓韩的,你有胆!你敢打我,你敢惹桃林军么?你敢惹周山主么?”
韩旁一瞪眼,怒道:“周禹若要打我,我认!桃林军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们这几十号破烂货,老韩还没放在眼里!今儿我话放在这儿,我家家主和周禹的事情只能他们俩人商量,别人敢插嘴,老子干死他!”
一句话便引起了公愤,伍四六和赵虎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卢念文忙在后拉了韩旁的胳膊,对着周围人群拱拱手,道:“伍兄,周山主不在,桃林军以你为大。还请约束弟兄们!”
伍四六哼了一声,挥挥手让弟兄们不要向前靠。赵虎擦了一下额头,道:“先不要闹了,有什么事情等山主回来再说不行吗?”
李力哼道:“虎子你别管,老子早看姓韩的不顺眼了!”
韩旁冷笑一声,稳稳站在卢念文身前,岿然不动。兰儿有些慌乱,紧挨着卢念文站着,不过慢慢她也定下心来,她打定了主意,若是这些人发难,她一定要护住丈夫的安全。
卢念光卢念勇看到动静,忙从车队前跑过来,横身挡在卢念文前面,不住地劝解。宋保宋虎却不肯凑这热闹,只远远站着看。齐霖觉出不对,要过来时却被管家老罗拦住。
正喧闹着,周禹从山林中钻了出来,他手中捧着一个布包,满脸喜色,看到这场面脸色一变,几个跳跃便来到近前,喝道:“你们做什么呢?”
桃林军众人见到周禹,忙向后退开几步,赵虎忙迎上去,笑道:“山主,我们大伙儿和五公子说两句话,没事,没事……”
周禹环视众人一眼,喝道:“都他妈闲得!给老子滚!今晚就在这儿扎营过夜!伍四六,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是!”伍四六答应了,担忧地看看卢念文,然后招呼弟兄们散开,安顿扎营。
“死瘸子,快来看快来看!好东西,哈哈……”周禹走向卢念文,忽然抬头道:“韩胖子,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当门神啊?滚去把帐篷搭起来!”
韩旁不情不愿地走开,兰儿舒了口气,道:“大哥,你手下那些人差点要对阿文动粗。”
“他们不敢!”周禹看看卢念文,笑道:“快过来,有好东西!”
卢念文早已看到周禹手中的布包,脸色大变,这分明是一套迷彩服。卢念文忙解下长衫把迷彩服包住,低声道:“你哪里弄来的?”
周禹一笑,拉着卢念文向路旁走去。卢念文回头道:“兰儿,你在这里看着,别让别人过来,我和周兄有要紧话说。”
二人来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周禹把布包摊开,笑道:“看看,看看,认识不?”
那是一套特种兵的迷彩服,黑绿之间色彩斑斓,周禹笑道:“我从燕山出来向南走,觉得带着这东西太碍眼了,就把他们藏在山洞里。刚刚觉得这地方眼熟,一找果然就找到了。”
卢念文皱着眉头,盯着迷彩服发愣,他没有想好怎么处置这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我记得这里应该还有点玩意儿……”
周禹说着,伸手在迷彩服里摸索,先从裤子口袋中摸出连个玉米穗子,看看上面颗粒干瘪,摇摇头便要丢开。
“住手!”卢念文大叫一声,吓了周禹一跳,手中的玉米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卢念文紧攥着玉米棒子,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从哪里得来的?”
周禹眨眨眼睛,道:“我们演习野外生存的时候,我在山里见到有野玉米,就撇了几个。我吃了几个,这个是剩下来的,还没吃就穿越了。怎么了?现在不能吃了,都干了。”
卢念文愤怒地瞪了周禹一眼,然后伸手在衣服里摸索,他心中不住地颤抖,觉得血液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马上就要爆裂开。他的手伸进迷彩服上衣口袋,然后便僵住了,慢慢掏出来的时候,手中抓着一把带皮的花生。
“哦,我还在一片花生地里偷偷刨了两兜子,这个应该可以吃,你也尝尝。”周禹说着,便伸手去抓花生。
卢念文一把把周禹的手打开,在周禹诧异的目光下将所有的花生都抖出来收好。然后一寸寸摸索着迷彩服,每个口袋,每个针脚缝都不放过。然后,他在裤子屁兜里又摸出来三个小小的土豆。
卢念文颤抖着。
搜完了衣服,他又拿起鞋子来细细地看,鞋底沾着许多泥土,他把泥土一点点抠出来,轻轻捻碎了在土灰中检查。
周禹奇怪地看着卢念文。
卢念文从土灰中又搜出了几粒种子,却不知道是什么,颤声问周禹道:“这是什么种子?”
周禹摇摇头,道:“在山地里一直跑,谁知道沾上了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卢念文把种子小心地收起,又把玉米花生和土豆包起来,然后紧紧抱在胸前,他目光有些呆滞,愣愣地一声不吭。
周禹伸手在他面前晃晃,道:“怎么了?不就一点吃食吗?你傻了?”
“种子呀,这是种子呀……”卢念文神智不清地道,“百姓们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