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是特种兵,部队搞野外生存训练,把我们投放到燕山林子里,每个人只准带一把战术匕首。我在林子里转了三天,困急了之后睡着了,醒来就感觉不对劲,他妈怎么秋天变成冬天了?无论怎么样我都找不到战友的痕迹,然后我又遇到了老虎、猴子什么的,我更觉得奇怪,什么时候燕山里的野兽这么多了?我和野兽搏斗,也受了点伤,后来在山里边辗转遇到一家猎户,才知道我他娘地穿越了!”
卢念文的目光越过窗户,外面孙爷爷、韩旁、赵虎、伍四六正喝得高兴,娟儿又出去买菜买酒了,兰儿似乎也被他们劝得喝了两杯,脸上一片熏红。
周禹摆弄着短匕首,继续道:“我在猎户家休整了几天,想着以后该怎么办。一天夜里听猎户和他婆娘说话,他们打算把我绑了卖给北边的契丹人作奴隶。而且听他们说话意思,这种事情以前没少干。我就杀了他俩,把他们的尸体扔到了山洞里。”
“杀猎户的时候还好,一刀毙命。那个婆娘听到了声音,知道我要杀她,就跪在地上求我。还说愿意把身子给我,一边说一边脱衣服。我当时还真的有点心动,可当我看到她一边脱衣服一边瞄我的匕首,我的心马上就硬起来,一刀捅进了她的心脏!”
卢念文微微皱眉。
“那猎户的家应该在燕山和太行山的交界处,我也分辨不很清楚。我养好了伤,沿着太行山向南走。我把我的作战服和鞋子都藏了起来,只留下一把匕首。我想去洛阳,因为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该开始新的人生,既然在乱世,我就得当皇帝。走了几天,我没有吃的了,下山来寻食,然后就到了桃源镇。”
“想要当皇帝,你去洛阳做什么?”卢念文淡淡道:“梁唐晋汉周,自后唐起,皇帝都是出自河东。李克用担任过河东节度使,为李存勖建立后唐打下了根基。石敬瑭也任河东节度使,明年就会割燕云十六州入主中原。后面的刘知远,郭威都是依仗河东的军事集团开创了一代皇朝。人们都说太原城有天子气,赵光义灭了北汉之后,下令焚烧太原,并在城东新造一座太原城,就是要消灭这里的天子气。嘿嘿,你若要做皇帝,还是去太原比较靠谱。”
“咱们这不马上就要去河东了么,干脆我留在那里不用回来了,哈哈!”周禹笑道。
卢念文眉头一皱,周禹忙道:“瞧你的脸色,像是我欠你钱一样!玩笑都开不得了吗?不过说真的,你觉得我们这次去河东能见到石敬瑭吗?见不到石敬瑭能见到郭威吗?”
“石敬瑭是堂堂的河东节度使,我们只是运粮的民夫,怎么会见到他?郭威么,他现在应该还只是个小军卒,不过河东军数十万人,像要见到怕也不容易。”
周禹笑道:“若能见到石敬瑭,我一刀杀了他,燕云不就保住了吗?”
卢念文苦笑着摇摇头,道:“杀了石敬瑭,契丹人只会更快地南下。何况大军之中,刺杀成功的几率很小,而且那样会大幅度地改变历史,以后的变故会更大。至少幽州赵德钧的行为就无法再预测,不能这么做。”
周禹也觉得刺杀的事情难成,便道:“什么时候出发?”
“初十出发,路上走二十天,五月初五之前能到雁门关。石敬瑭现在屯兵忻州,估计刘知远和郭威都在,那里离雁门关很近,说不定我们真能一睹这几位真龙的尊荣呢。”
“柴荣和赵匡胤呢?”
“柴荣才十四岁,和瞿山差不多大,你如果想见他,等回来我陪你去一趟邢台……哦,现在叫邢州。赵匡胤就不用提了,估计还在河南老家玩泥巴呢……”
“……我觉得赵虎、伍四六、韩旁都能探路,实在不行我也去当斥候。你真的决定要走金陂关?”
“现在的金陂关就是明朝的紫荆关啊,那可是拱卫幽州的重要关隘,你不想去看看……”
二人正说得尽兴,赵虎敲门探进头来,他已经喝得半醉,道:“大哥,李力大哥来了,还带着六个人,都骑着马……”
“他来做什么?”周禹忽地站起来,道:“狼山盛不下他了?”
“这人是谁?”卢念文问道。
“在狼山跟着我的十人长。”
说着二人出了门,果然见七个人静静站在大门外,每个人都牵着一匹马。伍四六和李力马木山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孙老头和韩旁却站在门口默不作声。
见周禹出来,李力忙快走两步跪倒在地,喽啰兵们也都跪下,李力笑道:“周山主,我们来投奔您来了!”
“这是什么话?”周禹皱眉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伍四六插嘴道:“狼山容不下他们,孙二牛把战利品都上交了,孙方简和孙行恭还要把您赏给他们的钱财和兵器上缴,他们就跑下山来了。昨晚我多嘴说过我们要来桃源镇,他们就寻来了。”
“一点散碎银两,瞧你们这点子出息!”周禹骂道:“交就交了呗,至于要和孙大帅翻脸吗?”
“不是这话。”李力笑道:“我们是跟着周山主您见过些世面的,再回到狼山浑身就不舒服。这人啊,学会了走路就不想在泥潭里爬着了。”
周禹一笑,道:“孙大帅同意你们离开了?”
李力苦笑道:“我们和孙二牛吵了一架,然后就说要离开狼山,孙行恭每人打了我们二十鞭子就给我们除了名,——我们只说要回老家,没说要来找周山主。”
周禹微微冷笑,侧头对卢念文道:“阿文,你觉得如何?”
卢念文看看李力,又看看一脸欢喜的伍四六等人,淡淡道:“这是周兄你的军务,问我做什么?”
“那好!”周禹扬声道:“你们都站起来!既然想要跟着我,那你们就是我的麾下!我还是那句话,令行禁止!有谁不听老子号令,老子就要行军法!”
听到熟悉的话,众人浑身一震,都站起来,拱手喝道:“遵令!”
“伍四六!”
“在!”
“我看你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你带着弟兄们到镇西口桃林里扎营!怎么扎营不用我教你吧?晚点我再去找你们!”
“遵令!”
伍四六带着兵卒们骑马去了,众人都是大喜,走出老远还听到他们肆意狂放的大笑。
周禹看看天色,道:“瘸子,今晚我得和他们住在一起,不能和你秉烛长谈了。”
卢念文点点头,回头唤过兰儿,道:“周兄有了自己的队伍,不过他现在是穷鬼,连犒赏军卒的银子都没有。兰儿,从咱家库里挤出些粮食给赵虎让他带到营里,再取些金银给周兄,不能让他在手下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
兰儿吃了酒,此时已有些上头,爽朗笑道:“库里刚被你搜刮过,哪还有余粮?预备的种粮还有几担,先让赵虎拉过去应急。银子咱家只有不到一百两了,拿五十两给大哥!”
娟儿也笑道:“你手上紧,金锭就先还你吧。”
周禹愣了愣,见兰儿匆匆忙忙拉着兰儿去后堂取银子,这才低声问道:“卢瘸子,兰儿这是?”
“我不是给你说了么,兰儿喝了酒就像变了个人。”卢念文笑道。
周禹傍晚时候便去了桃林,伍四六已经扎起了一个小小的营盘。
空地上只有六顶牛皮帐篷而已,四周依着桃树用树枝围挡出界限,正南竖着两根粗木象征营门,门口有一个兵卒把守,仅仅三十几个人的营盘也没忘记撒出四名斥候到大路上巡探。
周禹很满意,和赵虎一起把粮食拉进营地,让兵卒烧火煮粟米准备晚饭。
“老子我现在穷啊!”
周禹随手把金锭银子放到地上,众人只看了一眼然后便把目光又投向周禹。周禹踱着步子转了两圈,叹道:“当家才知柴米贵,我当初应该多捞些粮草军资的。”
“你们吃的米,这点银子,都是卢五搜刮了自己的家底儿给我的。我拿这些都觉得自己的手烫!”周禹叹道:“这银子我不打算赏给你们,我想着以后咱们缺粮的时候用,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理当如此!”李力笑道:“区区百两银子算什么,只要山主带我们往东走一遭,多少金银没有?”
“说的是。”周禹笑道:“人生在世,不过就图个衣食无忧。我们有钢刀在手,不怕没个温饱。不过眼下却不能去,一来现在我们人手少,做不得劫掠;二来我已经答应帮卢瘸子去河东运粮,这事不能耽搁。等从河东回来,我们兄弟再大干一场!”
众人称好,李力笑道:“山主,那卢瘸子是什么人啊?您对他如此看重,他一声传唤您就愿意跋山涉水地跟着他去河东。”
“那卢瘸子是我的兄弟。”周禹神色微变,笑吟吟道。
李力还要说什么,伍四六却知道周禹已经生气,忙道:“李力,卢五公子是周将军至亲好友,周将军听说卢五公子要去河东,不远千里前来相助。卢五公子见我们家底儿薄,不惜破家送来粮食和军资。这是何等的情谊?周将军称呼他卢瘸子是玩笑,你我怎么可以不知轻重呢?”
李力脸色大变,忙跪倒在地磕头道:“是属下鲁莽了,山主恕罪,属下再也不敢了!”
马木山等人也都跪下请罪,刚才他们也都一直在念叨卢瘸子长卢瘸子短来着,此时心中都觉不安。
周禹笑道:“你们做什么?这又不是犯了军法,不至于的。卢五是我共生死的兄弟,你们对他尊重些也就是了,至于称呼他什么倒没什么关系。”
众人连忙称是,但大家都暗定决心,以后必定要对那该死的卢瘸子毕恭毕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