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退下吧,”顾相摆摆手,顾离只得退下。
虽然顾离很少在家,但是顾离依旧还在故土,而现在,她即将背井离乡,孑然一身,踏上未知的土地,进入他国的皇宫。
从此,宫墙内是她的天地,宫墙外是她的遥不可及。
顾离一路都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的走到温夫人的院落。
顾离有短暂的怔愣,随后便敲了敲温夫人的房门,负责伺候温夫人的苏姑姑上前开门,看到是顾离也愣了一下,这母女俩的关系苏姑姑是知道的,温夫人从未过问顾离的生活,而顾离也没有小女孩的娇憨,故和温夫人并不亲近。
“温夫人,顾离小姐来了。”
顾离慢慢进入房内,温夫人向苏姑姑投了一个眼神,“奴婢去厨房给您准备您爱吃的杏仁酪”。
“母亲,我知道您讨厌女儿,但我即将去苍梧和亲,从此不会在母亲身前尽孝了,还望母亲保重身体”。
温夫人本来刺绣的手停了下来,“和亲?怎么会轮到你?你父亲怎么说?”。
“是父亲通知顾离和亲的。”。
“好,我知道了,”温夫人言语很冷静,但是仔细看,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只见温夫人站起来,“我去找你父亲,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顾离平静的心颤了颤,母亲很少为她的事情操心,如今却能为了和亲一事亲自找父亲谈,可能在母亲心里也是有这个女儿的吧。
不由分说,温夫人便出门,连丫鬟、姑姑都没来得及带。
温夫人走的极快,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顾离跟在身后,生怕因为此事顾相和温夫人起争执。
温夫人走到书房,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
“顾枫澈,当年你怎么和我保证的?如今你却这样对顾离?你说,和亲一事最后为什么会落到顾离的头上?你说啊!”温夫人失控的用手指着顾相,丝毫不见平日的恬淡。
“双泽,和亲一事我也无能为力,皇上有自己的考量,圣意不可违。皇上只有静涵公主一个女儿,何况静涵公主以死相逼,皇上绝不能冒险啊,皇上召我商议此事,就是选中我顾府啊。”
“那我问你,皇上是指名要的顾离么?”温夫人此刻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顾相低头沉默了半晌,才泄气般的说“不曾。”
温夫人双眸已经含了泪水,她攥紧了丝帕,后退一步,“顾枫澈,如果我没有猜错,皇上选的应该是知念吧,谁人不知顾相的千金才情无双、倾国倾城,只有这般的美人才不会辱了一国之君,而你……为何把我的女儿推了出去?为什么?”。
不等温夫人说完,顾相赶紧打断,“双泽,顾离和知念不同,知念一直娇生惯养不谙世事,而顾离自小就有分寸,从小拜入灵熙山,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温夫人呆呆的看着顾相,似乎不曾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她知道这么多年顾相对她有心结,连带着对顾离也不亲近,可她没有想到,为了保护他的女儿,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把她的女儿推出去。
“枫澈,我不曾求过你什么,如今,能不能把我的女儿留下,你明明知道皇上要和苍梧和亲的意图,你明明就知道的啊!”
“双泽,你休要胡乱揣摩圣意,如今大势已定,你我都无能为力。”顾相微微皱眉,似乎在责怪温夫人的口无遮拦。
温夫人的身子晃了晃,她突然有些疲惫,身为一个母亲,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明明知道和亲目的不单纯,也没有任何保证,只是皇上的义女,如果两国有摩擦,皇上绝对不会保顾离的,而苍梧根本不会顾及区区一个郡主。
第二日晌午一过,孙公公带着圣旨前来顾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丞相之女顾离才貌双全、温婉可人,与皇家投缘,朕甚喜爱,故收顾离为义女,特封瑞和郡主,念顾离性情温顺、德义兼备,故朕下旨允瑞和郡主嫁与苍梧皇,钦此。”。
顾府一干人等慌忙跪地谢恩,顾离接过圣旨,孙公公恭敬的和顾离说:“郡主,皇上命您三日后入宫,半月后从皇宫出嫁。”。
“谢孙公公,顾离知道了。”
“那郡主,咱家就先回宫了,顾相、顾夫人,咱家就先行回宫了,三日后皇上会命人来接郡主。”。
顾相走近孙公公,悄悄塞给孙公公一锭银子,“有劳孙公公了。”。
“顾相,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都是咱家分内的事。”
“使得使得,以后小女还劳烦公公关照。”。
“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到孙公公带人走后,顾知念上前对顾离说,“姐姐,恭喜你呀,哦,不对,应该是瑞和郡主。”
“妹妹,不管我是何身份,都是顾家的人,妹妹倒是没必要和我如此生分。”,顾离平静的说。
昨日温夫人和顾相的谈话她都听到了,其实整件事的缘由她已经猜到了,只不过昨日亲耳听到顾相和温夫人对话,她的心还是狠狠的疼了一下,在她和顾知念之间,父亲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顾知念,在她和顾家之间,父亲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顾家。
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她知道了母亲并不如表面那样冷漠,如此一来,她去和亲也算少了一些遗憾了。
傍晚的时候顾离问候完祖母,在往回走的路上碰见了顾知念,准确的说是顾知念在此等她。
“姐姐,我们一起走一走,你即将远嫁,我们姐妹俩说些体己话可好?”
说完就自顾自的牵住顾离的手,向池边走去。
一路上顾知念说她小时候的事情,说她小时候偷偷躲到书房里,大家都找不到,后来还是父亲下朝了才发现她,说父亲带着她放风筝,又教她写字作诗。
顾离蹙了蹙眉,丝毫不知道顾知念对她这般打压的源头是什么,按理说她们即使是姐妹,但平日交集不多,现下,她也要远嫁,顾知念怎么还对她使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
说着突然顾知念啊的一声,向水池里栽去,随口而出的就是“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顾离本来有些失措,听到顾知念喊出的这句话反而缓缓的笑了,看着在水里扑腾的顾知念。
“妹妹,你的把戏真是太老套了,你别忘了我现在是郡主,除非有其他和亲的人选,否则不论是皇上还是父亲,对此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既然你想和我玩,我并不介意帮你一把。”
说着缓缓的蹲下来,顾知念看着顾离的反应,有一瞬间忘记了挣扎了。
这时云苓匆匆跑来,后面还跟着顾相等人,呵~显然是事先设好的圈套,用落水一事嫁祸于她,可是顾离还是想不通顾知念这么做的理由。
待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顾知念捞上来之后,顾知念不住的咳嗽。
“知念,知念你怎么样,快去找大夫,对了,秦峥呢?快去梅园叫秦峥。”
顾相急的大喊,顾知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知念刚刚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
“没事没事了,爹在这儿,爹已经叫秦峥过来了,他医术不凡,让他给你看看,来人啊,快把小姐抬回房间。”
顾相急忙安抚顾知念,一回头看见了顾离站在不远处,表情阴沉了下来,“顾离,你也跟上。”
下人把顾知念抬回房间,此时秦峥也快步进来,顾离抬头一看,原来秦峥就是她回顾家那天与顾相一家人同桌吃饭的那个门生,秦峥面容白净清瘦,身材忻长,背着药箱,身体微微倾向一侧,快步进来时扫见了顾离,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此幕恰巧被顾知念看见,顾知念暗暗咬紧牙关,脸色也更白了。
她与秦峥青梅竹马,秦峥长她三岁,是她心中的少年。
秦峥生性冷淡,与人冷漠,不会主动和谁示意,可是从顾离回来的那天,顾知念就发现,秦峥的目光总是落在顾离的身上,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前几日去找秦峥要一副药膳时,看见他慌乱中藏起的写着“顾离”的纸,从那时起,顾知念才意识到,这个总强调自己只是他妹妹的少年,心里可能住进了一个人,而那个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既然顾离是他心头好,那么,就利用太后的寿宴让顾离出尽风头,让皇上注意到顾府,再让皇后和皇上谏言顾府才是代替和亲的不二选择,凭自己对父亲的了解,父亲绝不可能同意让自己去和亲,所以只能是顾离去,也必须让顾离去。
因为,她顾离什么也不是,而顾知念不光是顾府嫡女还是当朝国丈的外孙女,父亲他不敢拿仕途和顾家开玩笑。
而今天的落水,也是算准了水深和时差,本想破坏她在所有人面前的形象,可是顾离这人竟然仗着郡主的身份,毫无畏惧并且还威胁自己,这让顾知念准备好的说辞毫无用处,万一顾离她与自己鱼死网破,最后和亲这个坑,恐怕不好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