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明仲猛地从腰间拔出血迹未干的佩剑,随着他的手势,所有的宪军士兵从背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弩,齐刷刷地对准了血影,锃亮的金属箭头闪耀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是淬了毒的。
明仲左手轻轻一挥,不用命令,站在门口的宪军士兵往外一让,以免被友军误伤,其他士兵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并且在第一发射出的同时就开始装填第二发,显示出良好的训练素质。
密密麻麻的弩箭飞向血影,但对于血影这个级数的高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袍袖轻挥,浩瀚磅礴的内力汹涌而出,这些铁制的弩箭纷纷倒卷而回,随着几声闷哼响起,不少宪军士兵做了自己的箭下之鬼。
明仲自然也知道这波攻势没什么用,他只是需要它作为掩护而已,就在血影的身形开始动作之时,他拔剑便向血影刺去。他身形鬼魅地穿梭在箭雨之中,手中长剑抖得笔直,直取血影的前胸,血影微微一晃,便躲过了他的突袭。但明仲这招显然只是虚招,他去势不变,手腕微微一抖,剑尖急速上挑,指向了血影的咽喉要害。
明仲的武艺虽然不及血影,但他的基本功和临敌经验都非常丰富,每一招都是实打实,没有什么花架子,可谓招招见血封喉。他拼命地使出自己百分之百的速度去压制对手,他知道若是让血影缓过劲来,他可能连十招都走不过去。
场面上明仲疾风骤雨般的攻击看似凶猛异常,打得血影这样的高手也只有躲闪招架的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明仲的攻势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血影始终站在很小的范围之内悠然地躲闪,仿佛只是猫吃老鼠之前的前戏。
忽然,面对一次简单的刺击,血影本想略微左倾躲开,却猛地睁大了眼睛,一个沉腰,做了一个侧翻的动作,狼狈地躲了出去。
“叮!”一把小小的匕首钉在了他身后的一根柱子上,刀柄还在微微地晃动着。
夏宁姗见一击不中,也不犹豫,身形如电般扑上,与明仲合攻血影。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下,血影也不能再保持轻松写意的姿态。他红衣如血,一双鹰爪子似的双手从袍袖间探出,以极快的速度在明仲的剑身上连弹三下,明仲只觉得一股沛然之力震得他完全握不住剑柄,噔噔噔倒退了几步,狠狠地撞在墙上,运起真气才勉强抵御住这股冲击力。
这边夏宁姗却不好应付,知道正面硬拼不是对手,夏宁姗就运用起自己灵活敏捷的身法,不断地化解血影的攻势,还时不时偷袭一下,血影攻了二十多招,连碰都碰不到她一下。
“哼,萤火之光,敢与日月争辉?”血影一声冷笑,一掌平平推出,全身的功力勃然而发,红色外袍无风自动,外放的气场直接将夏宁姗逼得倒退好几步。
在最外圈包围的宪军士兵眼看两位长官都不敌红衣老者,纷纷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弩弓。
“都给我放下!”明仲低吼了一声。
“你小子倒是识相。”血影沉着脸道,“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今天都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屋子——你以为你那点小动作瞒得过本座的眼睛?”
他打了个响指,门外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外,却见几颗人头骨碌碌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明仲脸色苍白,他认得那是把守在门外的宪军士兵。
“咚!咚!咚!”沉重而杂乱的军靴踏地声传来,十几个红色的身影破门而入。这些不速之客,身穿难得一见的锁子甲,外罩红色防风衣,戴着半遮面式的红色顶盔,最上面还有白色长缨飘飘荡荡。他们有的手持半身长盾,有的横握重型斧枪,面色冷酷严峻,眼神里充满了杀伐之气,军靴上还沾染着外面宪军守卫的鲜血。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维轩半靠在墙边,从牙齿缝中艰难地憋出一句话。
“就这样走进来的啊。”血影怪笑着耸了耸肩,“怎么样,蓝影小家伙,你看我的这些军队,能不能和你们那个什么皇帝争一争天下?”
“军队?”明仲的脸色更白了,“你们有多少人?”
血影背着手,脸上的笑意更盛:“十万?二十万?或者更多?我没有仔细数过,或许你们那个皇帝可以帮我干这活。总之,不管多少,踏平这座凌安城是绰绰有余了。”
侧耳细听,外面的厮杀之声反而离这边越来越近,似乎是宪国军队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开始向这边节节败退。刚才还杀得风生水起,现在却落入陷阱,反被人包了饺子。
“一开始就是你设下的局,我们都成了你的棋子!”明仲咬牙切齿道。
“现在醒悟,未免也太晚了吧。”血影带着笑意,在房中踱步,走到红衣士兵队列前,手指缓缓地抚过盾牌上的徽标,上面画着血红色的一横一竖,垂直交叉,形成一个十字。他头也不回,径自笑道:“他们叫做血色十字军,怎么样,是不是很陌生?没关系,要不了多久,这个名字就会传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为之颤抖。”
“血影,你这个疯子。”明仲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忘了先辈的遗训,权力和野心从来都不是王者之道,它只会带来毁灭!你以为,个人的力量能和历史规律抗衡?”
“王者之道?哈哈哈哈……”血影大笑起来,“影社,一个古老又腐朽的组织,怎么可能永久地束缚住我?从一开始,本座就没打算要遵守你们的规矩!只要我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征服所有挡住我的阻碍!”
“你知道后世的史官会怎么写你么?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影社之所以为人所忌讳,就是因为有像你们这种败类!”明仲轻蔑道。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血影淡淡道,“我只想享受坐在那个座位上,接受万民膜拜的感觉——什么影社,什么右阁,从今天开始,只有我血影,和我的血色十字军!”
“血色荣耀万岁!”十字军的士兵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呼他们的口号,眼中尽是狂热之色。
明仲听着外面自己部队不断被屠戮,怔怔地望着眼前被权力欲烧红了头脑的疯子,叹了口气。他蹲下身,缓缓在维轩身边坐了下来。
“你怪我吗?影社的事。”他疲惫地问道。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怪不怪的。想必你也有你的苦衷吧,那就不要再提了。”维轩苦笑了起来。
“是啊,看来今天我们兄弟倒是真的要死在一起了。”明仲喃喃道。
“还记得一年前,我们还在德春酒楼一起喝酒吃肉,时间真是过的飞快。”维轩叹了口气道。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两人的话题,血影的左手提着苏苏的后颈,把她从地上抓了起来,苏苏拼命地挣扎着,一支小小的骨笛从袖子里滑落下来,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看来她刚才想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使用召唤术,却被血影发现了。
“不识相的臭娘们。”血影抬手又给了她一记耳光,“看在你们族长的份上,本座没有为难你,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挑战我的耐性!”
“你给我放开她。”一个声音冷冷地传来。
维轩后背紧贴着墙壁,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直身体,眼睛中喷着怒火,紧紧地盯着血影,冷声道:“有脾气冲小爷来,欺负一个小姑娘家算什么本事。”
血影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小子,你以为你是谁?颜家的孽种?就算你父亲亲自来这里,也得给本座三分薄面,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识抬举!”
“你再说一次看看——”维轩听他称呼自己“颜家的孽种”,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蹿到了头顶,他好好一个人自由自在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而他所有的不幸,也都是由这个父亲而起,若不是颜海鹰和影社纠缠不清的关系,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而现在,血影还要用这样的字眼来侮辱他,他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他不顾经脉的剧痛,强行运起紫阳功,他的真气虽然并不浑厚,却很纯正,而且他的体内还有颜海鹰留下的种子,足够引导他的内力顺畅地流转。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力量慢慢地凝聚到手臂上,就算血影高出他好几个级数的实力,也不能使他退缩半分。
“不要冲动。”明仲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你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白白送死。”
“即便我不冲动,难道我们能逃过这一劫?”维轩的眼睛赤红依旧,他随时准备上去拼命了。
“那可不一定。”明仲的眼神飘向床边马文奇身前,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香炉,正袅袅冒着青烟,低声在维轩耳边道:“你还记得散魂丹么?”
“就是那个无色无味,药效极强,连顶尖高手都极容易中招的散功药?你刚才用了这东西?”维轩瞪大了眼睛。
“没错,刚才趁他不注意,给他来了一点散魂粉,现在时辰差不多了,药效一旦开始发挥,就算他武功再高,也只能暂时做一个看客了。”明仲眨了眨眼,“好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呼,不早说。”维轩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原来开始运转的紫阳真气也慢慢散去。这时明仲却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疾如闪电地伸出右手,并指如刀,切在维轩的后颈上,维轩一声不响地就昏了过去。
“好玩吗?”血影饶有兴味地看着明仲,“善意而愚蠢的谎言。”
明仲却不看他,他转向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夏宁姗:“夏将军,维轩的安全就交付给你了,我挡住血影,你带着他们突围,跑的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