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依然推开门。
安久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下半身穿着九分的西裤,上半身赤裸着,健硕的肌肉上还挂着几颗意犹未尽的小水珠。
她和宋晓慧都惊慌地大叫了一声。
她抿着嘴,闭上眼背着他转过身去了。
而宋晓慧则连忙扯下了离她最近的罗永录的被子,原本她想矜持一下,没想到罗永录竟然穿着一条红色的四角裤光溜溜地窝在床上。宋晓慧又发出了见鬼一般的叫声,菱依然转头一看,安久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他身上淡淡的沫浴露香气一阵阵地跑向她,圈裹着她。
“罗永录你干嘛呀!不穿衣服啊!给我穿上!变态。”
罗永录接住被子,立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到底谁是变态呀!是谁想看看光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
宋晓慧心急如焚加暴跳如雷地朝他扑去。
安久小步地走近菱依然,嘴角充满玩味的笑痞气十足。
菱依然背着她,微低着头,脸滚烫。
“害羞了?”
菱依然小声地嘀咕道:“谁害羞了。”
“真没害羞。”
灼热酥麻的气体飘到了她的耳朵上,她整个人都惊颤了起来。
“你脸皮怎么那么厚。”
她一把推开了他,顺便在他脚上踩了一脚。
“有病!”
“你们干嘛!”
罗永录和宋晓慧双双抬起头来看着菱依然。
“依然别误会,我正在教训他。”
宋晓慧怒瞪了一眼身下的罗永录。好像很累,从他身上站起来,跑到了自己床上,喘了口粗气。
菱依然轻轻地喘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床边。
安久拿起床上的高领毛衣动作利索地套上了。
“大鹏是我,明天早上带上勘察工具到小河村来。”
安久只说了这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随意地扔在了床头柜上。
罗永录不解地问道:“安队,让鹏哥带勘察工具来勘察哪里?”
“张开福家。”
菱依然略带负气地问:“你怀疑他?”
“每一个与本案有关的嫌疑人我都怀疑。”
他朝她暧昧的眨眨眼。
菱依然连忙把目光收回来。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是怕了他了。
窗户的左上角,刚刚可以看见一轮残缺的月亮,菱依然望着那轮残月,发了很久的呆,依稀的月光洒在了她白净的脸上,让她更加无法入睡。
她是挫败的。
就像落在泥泞地里,只要一挣扎,就越往下面坠,越陷越深,不能自己。
那点残缺的月终于被云层遮挡了,被风儿吹散了。
那抹洒在她脸上的浅黄的月光也偷偷都离开了。
她才睡去。
听到了菱依然均匀的呼吸声,安久才安稳地闭上眼睛。
整个世界都沉睡了过去。
“安久,安久,……”
安久一把掀开被子,拥抱住了菱依然。
菱依然眼角的热泪滑在他的手臂上,一个劲地灼烧着他。
菱依然紧紧地抱着他,小声地抽涕着,眼泪像是不受控制,怎么也流不够。
她又做梦了。每次醒来她都记不得到底自己做了一个怎么样的梦。
那个梦只给她留下了感受。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好像是离开了她最致爱的人,思念像虫蛊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飘在空中,往下坠。
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安久轻轻触碰着她微湿的发丝。温柔地安慰道:“只是做了一个梦,没事的。”
他抱紧了她,心疼地贴着她的脸。
除了惊醒过来的恐惧。
稍稍平静之余。
今晚更多给她的是内疚。
她听到了自己叫他的名字。
在自己最害怕的时候,她怎么可以叫他的名字。
而让她痛恨自己的是,她叫了。
她最近是着了他的魔。
从刚开始决绝地推开她,到自己不受控制地没有推开他。那天晚上的错误就是最佳的证明。
今天晚上的呼唤。她清醒地知道了自己已经在不想推开他了。
她不允许自己这样。
她从他温热的怀抱里脱离出来。躺下,翻了个身。
“依然。”
安久温和地唤了她一声。
她沉默着,闭上眼,挤出了更多的湿泪,打湿了枕巾,潮湿了整张脸。
安久收回手,紧握成了强有力的拳头,坐在床前,直到她再次均匀的呼吸。
迷离的夜色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
菱依然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了,只要一闭上眼,大片大片的黑暗就向她侵袭过来,压迫着她此刻混乱的心脏。只有睁开眼睛,她才觉得是安全的。
她无法解密这些排山倒海般的梦,就像她无法解密自己对安久的依恋一样。
她恐惧,内疚,甚至痛苦。
第二天起来,一照镜子气色糟糕透了,眼底是明显可见的黑眼圈,眼皮也有轻微发肿。
宋晓慧在镜子前打着粉底。
问:“依然,看你脸色这么差,昨晚没有睡好吗?”
菱依然无精打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最近的睡眠都有些不好,老爱做梦。”
宋晓慧讪讪地笑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有小别胜新婚。”
“说什么呢!”
菱依然捧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任由脸上的水滴一颗一颗往水盆里落。
昨夜下了场雨的缘故,清晨的空气别样的清新,就像是被换了一番。在田野里,小路上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野花,高傲地撑着脑袋,迎接温暖的阳光。
罗永录走在最前面,轻轻敲了敲大门。
一个理着平头的男人从里面打开了门,手里还提着一把菜刀。
“你们是……”
张开福迷惑地张望了着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几个人。
“我们是警察,有点事情找你了解情况。”
“那进来吧!”
院子并不大,院里有一棵高大的玉兰花树,树下面停放着一个三轮车,三轮车里面还有一些卖剩下的肉。
他从堂屋里端了几根板凳出来,拿出一包烟,递给在场的男人们。他们婉拒之后,他自己点起了一根,烟雾随之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