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孔繁禄第二次被双规,撩拨着田望鹿的神经末梢。担忧演变为现实,没隔几天,戴学习真的进去了。田望鹿并不知道孔、戴两案有什么关联,只能替戴学习捏着一把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这些天,老田你像是掉了魂了,案子会牵扯到你吗?”余桂花总见老公在走神,忍不住地问。“怎么会扯到我头上?你别瞎操心啊!”田望鹿虽是这么回答,心里却还在鄙视女人的头脑太简单。你稍微用点脑子想一想,依我现在的工资奖金收入,户头上的存款能有那么多吗?汲取孔繁禄的落马教训,田望鹿从范天那里筹措了十万元抚慰金亲自送给了戴太太,并给予了减轻罪责的承诺。然而,没等田望鹿彻底放松这根神经,麒麟监狱的金小河又扯起了田望鹿的另一根神经。“田局啊,您给拿个主意啊。”金小河人在玩着保龄球,魂魄却在游荡着。麒麟监狱脱逃的两名犯人中,有一人就是当初田望鹿委托金小河的。关系户越狱,金小河紧张,田望鹿更紧张。幸好,两名逃犯如泥牛入海,让他们安稳地过了一年多时间。如今发现了逃犯行踪,党委书记方思着令出警抓捕,金小河如坐针毡,来向田望鹿求援。“什么时候出警的?”田望鹿诧异,伸向茶水的手停顿在桌面上了。
按常规,基层监狱有追捕行动须向监狱局汇报。“就在今天下午开的党委会。方思没向您汇报吗?”金小河已经丢下保龄球坐在了田望鹿的对面,愁云满面地说道。“他们根本没把我当主管监管的副局长!”田望鹿拍着桌子黑着脸回答。“麒麟监狱已经通知我们了,这都怪我忙昏了头没能及时向您汇报。”狱政处副处长在电话里解释着。“你这个副处长能不能胜任啊,不能胜任,你给我说一声!”刚刚经历了戴学习案子的风波,田望鹿的心灵已经很脆弱了,不能再受折腾了。“我已做了相应安排,请田局放心!”田望鹿在责备狱政处副处长时,金小河埋头搓揉和活动着右手的大拇指、中指和无名指,又远望着上上下下的置瓶机,待田望鹿生气地扔了手机后,说道。“你随时向我汇报追捕动向!”田望鹿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命令道。一连串凶险事件发生,感觉今年不是太平年,田望鹿躺在车里忧心忡忡。半路上,接到冉晟的电话,他便和准女婿坐进了热闹的露天大排档里。“小晟,你该多陪陪我家翘雅的。”田望鹿心里还装着麒麟监狱逃犯,试图通过和冉晟喝酒和聊天来缓解压力,吃着喝着,竟想到了孤零零的爱女了,便忍不住地说道。“连轴转,想陪翘雅有心无力。对不起了,田伯伯。
”冉晟丢下正剥着壳的龙虾,深怀愧疚地说道。“我没什么,关键是我家翘雅开心不开心。小晟,你对金狐监狱的报价那么低有没有猫腻啊?”田望鹿弹了弹烟灰,背靠着椅子,将搁在肚子里的疑问翻了出来。当时接到标的后,海娜叫人做了一份预算,得出总成本是二千一百七十万元。冉晟对合同是志在必得,于是,决定以低于标的五十万报价。得知丁氏报价切合标的,冉晟又对自己能否拿下合同产生了怀疑。海娜说:“我查过丁氏的底细,我们的进口设备对比丁氏的国产产品有优势,监狱没有理由不给我们合同。如果在设备上做点文章,利润还能上升几个点呢。中途让监狱再追加投资,所追加的都是净利润哦。丁氏公司输就输在没有做好自己的预算上。”冉晟说:“有一百多万的利润也够了,让监狱追加成本预算的招免了,更不要在设备上做文章,毕竟那是我老爸的地盘。”“我是生意人,以利润为核心,我不会做亏本买卖的。金狐是我老爸和您的地盘,我也不会去搞鬼的!”冉晟致以纯真的微笑,殷勤地给田望鹿倒了半杯啤酒。“创业难,守业更难。现在职场里的女人都不可靠,你别太信任秘书了哦!我可不想让我家宝贝女儿跟着一个穷光蛋。”田望鹿抿了一口啤酒花,以泰山自居训诫着。
“田伯伯放心,我宁愿自己去要饭,也绝不会让翘雅受一点委屈。我答应您,我一定给翘雅幸福。”冉晟小心翼翼地承诺着。“依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能成功。”长江后浪推前浪,冉寒春的公子很优秀,翘雅选择了冉晟是相当明智的。田望鹿一时踌躇,将麒麟监狱逃犯的阴影抛至九霄云外了。“这单由老爸埋了。”田望鹿坚持埋了单,爷儿俩分头回家休息。下了出租车,田望鹿立刻被滚滚而来的热浪吞噬,走到楼洞口就已经是汗湿衣襟了,站在自家门槛内贪婪地享受着清凉,小香上前迎接,便捏着嗓门轻声问:“人呢?”“他们都休息了。”小香要回保姆房。“睡衣在吗?”田望鹿问道。“都准备好了。”小香下意识地重返卫生间。田望鹿像是幽灵也闪进了卫生间,锁死了门……“田局,当时接到麒麟的汇报,我就给打您电话却没能打进去,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后,就忘记继续给您电话了……”上午,狱政处副处长来向田望鹿负荆请罪。“你是搞狱政的,要始终牢记监管安全第一的理念。监狱局发生天大的事都没有狱情大。你知道错哪儿了就去改正吧!”既然前任狱政处处长孔繁禄被抓前说副处长是冉寒春的人,副局长再生气也撼动不了副处长的地位。
训示狱政处副处长时,田望鹿的神经又被扯住了:“麒麟方面有追捕消息吗?”“估计追捕队还没到达目的地呢。只要有一点消息,我及时向您汇报!”狱政处副处长小声地回答。光是担忧,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不管怎么说,工作还是要做的。田望鹿还得审读副处长刚送来的从严执行保外就医的实施方案。田望鹿的这份方案和萧红旗拟就的执法执纪条款,冉寒春都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在司法厅党委会上,冉寒春灰头灰脸地分析了事件原因,总结了教训,拿出了计划,决心整治监狱局。叶野就冉寒春的失误给予了相当激烈的措辞,给予冉寒春以诫免谈话的处理。冉寒春私下里对田望鹿说:“眼睁睁地看着三名处级干部掉队,我很伤心。叶厅长给我再重的处分我都愿意接受。
”冉寒春这话有没有水分?田望鹿认为有,但就冲着笑面虎第一次的真诚,他也有责任和义务帮冉寒春一把。斟酌,圈改,和狱政处副处长共同推敲后,田望鹿回头找到萧红旗。“田局,您老的工作我哪敢指指点点啊?您老别忽悠我了哦。”萧红旗说道。“别整天在我面前贫嘴,我说的可是认真的,你给我们狱政部门工作提点意见是应该的。啊,是不是啊?”田望鹿打着官腔对着话筒说道,“你提供参考意见,我请你吃饭。啊!”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萧红旗忙不迭地回答:“别!您老请客我担待不起,改日还是我请您老吧。”与萧红旗当面,如果不摆老资格,田望鹿是讨不到人精一丁点便宜的。冉寒春说萧红旗政治素质过硬,业务精通,经验丰富,就是在某些场合不太注意身份。田望鹿也承认,如果多几个萧红旗,监狱局的工作磕磕碰碰的事就少多了。
与俏皮机灵的萧红旗哼哈之后,神经又在隐隐地作痛,田望鹿便抄起刚放下的电话。“田局,目前还没有追捕下文。”金小河说。“田局长,我目无上级,我恳请您老狠狠地批评我一顿,否则,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方思没容田望鹿深究就抢先请罪。“好啦,小方,说马后炮的话有意义吗?汇报你的追捕进展!”田望鹿耐着性子打断了方思的自责。“田局,这次追捕行动说穿了就是捕风捉影。我们没有一点逃犯信息,仅仅是凭着感觉派出追捕小组的。时至今日,追捕小组没有一点进展。”“经费捉襟见肘还草率行事?事先也不汇报?啊!”田望鹿责问方思。“田局,我再次向您检讨。等追捕队回来,我一定到局里当面向您检讨!”“行啦,我不想听你的检讨。既然派出去了,就得有实效,知道吗?我等你的消息。”有了这次电话,方思会在第一时间里向他汇报追捕进展的,他毋需再通过金小河了,而金小河的消息往往是经过过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