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数计未成的容后福只得认栽,对着副政委吹胡子瞪眼睛,吐沫飞扬,一个人表演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副政委是大气不敢出,缩头挨着板子,虽然这板子挨得有点冤。上次拿出罗英雄下岗意见的是政治处副主任苟遥,他也是照单签字呈报容后福的;这次呢,是容后福亲自要求处理罗英雄的,反过来将责任推回头,是不是冤枉?冤归冤,副政委对一瘸一拐的容后福问起安。“撞到茶几上了。”容后福没好气地回答。“调查不属实就草率地拿出处理意见?”副政委回头就找了苟遥。苟遥领受了一通副政委慷慨赠予的批评,咀嚼了半天才走出迷雾:哦,处理罗英雄是错误的,而责任在于我这个管人事的副主任。于是他将六监区支部书记数落一顿。感觉蹊跷的支部书记却不敢将怨气发到罗英雄身上,反而对他格外关照起来。一夜间,罗英雄从后进分子变成了“刺猬”。“组织民警学习。政治处要拟定一个学习计划,要求每位民警写一份学习心得和保证书。
再也不能让极少数道德败坏的民警玷污我们警察形象了。报一份先进名单,向省局报请三等功。我们要大张旗鼓地弘扬先进,鞭策后进。”容后福又下令。“容书记,宣教科已将学习计划下发至各单位了,这是报请三等功的名单,请您审核。”容后福跷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接了名单,苟遥恭恭敬敬地立于一步之遥。“苟遥……”容后福抬眼望了苟遥一眼,大言不惭地列上自己名字,且排列首位,这个苟遥脸皮真够厚的。不过,他为我容后福鞍前马后的,图的是什么?苟遥立刻判断出名单排列不当,谨慎地解释:“这是副政委审查过的。”“给基层普通民警一个名额就够了!”容后福将名单扔回给苟遥。“那小子才上班几天啊?”立功名单张榜公示后,何先进在第一时间里迅速做出反应,呼哧呼哧地说。“何老,这仅仅是公示不是结果。”容后福也不清楚那名普通民警的工作阅历,回头质问苟遥。“容书记,年龄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苟遥怯怯地发出微弱的呼吸。
“你是来给我上课的?我问你,他工作几年了?”容后福喷出浓重的气息。“他……两年不到。”苟遥意识到面露嗔色的容后福尚不清楚此人背景,便解释,“他是监狱局政治部白主任的侄子。”容后福被唬住了。金狐有背景的民警不在少数,他不可能全记住。照理说,政治部副主任的亲侄无论如何也得放在脑子里的,问题就出在当年开监狱长会议,两个人上卫生间时,白冰提了一次再没有提起过,他也就淡忘了。倒是苟遥记得清楚无误。白冰是监狱局党委委员,顶头上司的侄子岂能不照顾?素闻白冰刚正,想必他不会介意他的侄子能否立功吧。于是,容后福慢慢地说:“行,就是他了。”明知道不够刚性条件,容后福依旧上报白冰侄子,是有他的道理的。无论冉寒春局长的得力助手白冰是什么货色,人情世故总要有的,提拔谁不是提拔?容后福还准备破格提拔白冰侄子做副监区长呢,一年后转正,迅速将他纳入副处级领导后备人才库中。说到副处级后备人才库问题,容后福有点遗憾。
前些日子,监狱局要求基层监狱上报人选,要求走公开、公平和公正的选拔程序。海选民推,群众满意了,领导可不满意,此办法废弃;圈名单是通用办法,然后在圈阅的名单中投票定夺。结果,在第一轮投票中,政治处副主任苟遥名落孙山。容后福也能想象到苟遥的威信和人缘。他整天像条狼狗一样到处嗅着异常气味,还汪汪地咬人。被咬的人畏惧权势拿他没办法,那只有在难得的投票机会中回敬嚣张的苟遥了。苟遥那一张卑微不如孙子的脸与他人高马大的身材极不协调,是对头顶上帽徽的亵渎,但是他容后福就是喜欢。如果都像罗英雄,那他做这个监狱长还有什么意义?容后福自然地又想到了自己的前程。副局长人选很多,变数太多,如何才能脱颖而出呢?冉寒春一手提拔了娘家人,还会继续将娘家人扶上副局长宝座吗?如今的官员优秀衡量标准很模糊也很概念化。冉寒春可以正直,也可以为娘家人说话,但说话的力度究竟有多大,还得看综合因素。看来,干等是等不来锦绣前程的,他必须对冉寒春有进一步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