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上海。在这座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一片繁荣景象,被人称为“魔都”的城市中,却也有着一些阴暗的角落。
傍晚,上海静安区,某处狭小的地下室内,破旧不堪的房门被缓缓推开。
“哥哥,你回来啦!”房间内的女孩子借助灯光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
“嗯。言裳等饿了吧,快吃饭!”言默将手上提着的盒饭放到桌上,走到女孩身边,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言裳想必也真是等饿了,看到吃的就两眼放光,飞速冲到桌前,打开盒饭大快朵颐起来。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言默被言裳的样子给逗笑了。
言裳没有理会,还是在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可吃了几口后,她突然停下来了:“哥哥,你怎么不吃?”
“哥哥在外面吃过了。”言默还是面带笑意道。
“我不信,哥哥老是骗我,今天你不吃我也不吃了。”言裳说完就放下了筷子。
“好好好,哥哥吃。”言默拿过盒饭扒拉了几口后,抹了一把嘴,“好了,哥哥吃饱了。”说完,把盒饭推到了言裳面前。
“真吃饱了?”言裳半信半疑道。
“真吃饱了,哥哥的胃小。”言默还在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言裳这才没有了心理负担,心安理得地吃起饭来。
言默看着面前这个吃个饭都能开心半天的妹妹,顿时觉得就算生活再苦,那也是甜的。
言默今年15岁,他妹妹言裳9岁,他俩已经在这个地下室里相依为命两年了。
这地下室的房间阴暗潮湿,面积又小,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后,所剩空间就寥寥无几了。两人上厕所和洗澡都得去公共浴室,至于做饭更是遐想,所以只能每天吃盒饭。
这两年来,言默一直在外面当童工,虽然很累,挣得又少,但总算是不至于让两人饿死。言裳还在上小学,在言默的保护下,她还没有感受到这个社会的黑暗。
吃完饭,言默辅导言裳做功课。虽然两年前言默就没上学了,但辅导小学生的作业,还是绰绰有余的。
言裳也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哥哥不容易,所以在学校学得很认真,每次考试都是前几名。其实这些课后作业她都会做,但她就是想让哥哥教自己,她很享受两人相处的时光。
做完作业,言默和言裳闲聊起来:“你今天在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啊?跟哥哥说说。”
“今天上体育课时,老师让我们跑步,结果跑着跑着,我左脚鞋底掉了,我索性就直接把鞋脱了,光着脚跑完了。我厉害吧!”言裳笑嘻嘻地说道,好像还有一丝小骄傲。
言默这才发现言裳一直是光着脚的,言默一把抓起她的小脚丫,察看了下脚底,很多地方都已经红了。一瞬间,言默鼻头酸酸的。
“哥哥,你别生气啊,我把那鞋带回来了,你回头帮我补补,还能穿的。”言裳看言默突然那么大反应,以为他知道自己把鞋丢后生气了,连忙指了指墙角的那双破鞋。
“痛不痛?”言默轻轻地揉了揉言裳的脚底,心疼道。
“不痛的。城市里的路都平坦得很,又不像泉村的路,还会扎脚。”
听到泉村时,言默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言裳立即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哥哥,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让我提那个地方了。”
“没事的。”言默把言裳搂进怀里,“是哥哥该跟你说对不起,哥哥没能力让你住好房子,哥哥没能力让你穿上新衣服,是哥哥没能力让你吃……”
“才不是呢,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言裳从言裳怀里挣脱出来,打断了言默的话,高声道。
言默笑了笑,揪了揪言裳的脸蛋,再次把她搂进怀里。言默没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抱着言裳,只要言裳在自己怀里,他就会格外的安心。
言裳也没有说话,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言默怀里,她觉得哥哥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过了许久,言裳在言默怀里睡着了。言默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关好房门,悄悄走了出去。
走出地下室,来到地面上,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外面的路灯比言默房间里亮堂了太多,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言默找了条路边的板凳坐了下来,低下头,哭了。刚开始是默默流泪,再到后面就是放声痛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能是这几天上班太累了,也可能是心疼妹妹,或许是恨自己没用,也或许只是妹妹的那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这个还只有15岁的少年扛不住了,他只能选择通过痛哭来发泄。
不在家里哭,不让妹妹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已经是他最后的坚强了。
言默哭过一场之后心里好受多了。当然了,他晚上特意跑出来自然不只是为了哭一场的,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言默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按照纸条上的地址,走进了地铁站。这个地址是一个朋友告诉他的,说有急需之时,去这个地方可以弄到钱。
这个朋友言默是信得过的,他不会害自己,既然他说能挣钱,那就一定能挣到钱。而眼下,言默就需要这笔钱给言裳买一双新的鞋。
坐在地铁上,言默看到地铁的屏幕新闻上说,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流星雨,在上海就能看到。言默想着搞到钱后就立马赶回家,或许还能跟言裳一起看一场流星雨。
下了地铁,按照纸条上的详细地址,加上找路人问路,言默一路上七扭八拐,总算是找到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诊所,言默有点怀疑,会不会是他记错位置了,一个小诊所怎么挣钱?
不管了,进去看看再说。言默这样想着,推开了小诊所的门。
诊所的柜台处,坐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看到有人进来,连忙招呼道:“您需要买什么药?是您自个儿不舒服还是帮别人买药?”
“我想要钱!”言默冷冷道。
听到言默的话,那位中年人立马收起了笑容:“想抢劫?就凭你?怕是嫩了点。”
“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听我一个朋友说,要是急需用钱时,可以来这里。”言默解释道。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小武,他叫小武。”
“噢,小武介绍来的啊。想卖多少啊?”中年人脸上又挂起了一副笑容。
“卖?卖什么?”言默不解道。
“怎么,小武没跟你说么?他现在做事真是越来越没谱了。我这里可以卖血,不然你以为怎么挣钱?”中年人还是耐心解释道。
“卖血?那不是违法的么?”言默警惕道。
“那您请出去吧。我希望你出去后不要乱说,不然我会让小武好好收拾你的。”中年人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卖!怎么个卖法?”言默现在需要钱,也管不了违不违法了。
“你还没成年吧,那你的血液,100ml只能卖到300块。你想卖多少?”中年人道。
“这么贵啊,一次最多能卖多少?”言默听到这个价格后喜出望外。
“这样吧,我买你400ml血,给你1200块,怎么样?”
“1200!”言默听到这个数字时还是被惊到了,他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呢。
“怎么,嫌少?”中年人冷笑了一下。
“不少不少,那我们开始吧。”言默迫不及待道。
“里面请!”中年人带着言默走进了里面的小房间。
十分钟后,言默拿着一叠红票子,兴冲冲地走出了小诊所,他头一次感觉到挣钱这么轻松。
走了几步,言默感觉头有点昏。想来是因为下午没怎么吃饭,加上现在一下子抽了这么多血,身体吃不消了。
想着自己现在是有钱人了,言默找了家超市,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拿了面包和牛奶,准备犒劳下自己。
付钱时,言默掏出一张红票子给收银员。收银员接过,放进了验钞机,结果响起了警报。
收银员立马一脸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少年:“你钱哪来的?”
“这是我自己挣的啊。”言默一下子也慌了,“是不是你验钞机坏了,要不我换一张?”
说着,言默又掏出一张红票子递给收银员,可还是显示是假钞。言默不信邪,硬是把所有的红票子全放进了验钞机,结果全是假的。
收银员见到这一幕后,果断选择了报警,“喂,110吗?我这里有人使用假钞,希望你们能来一趟。地址是……”
听到店员报警了,言默一把抢过那十二张假钞,丢下面包和牛奶,逃出了超市,消失在了夜色中。
……
地下室里,漆黑一片。因为言默出门前把灯给关了,想让言裳睡个好觉。可言默没想到,在自己回来之前,言裳就醒了。
言裳醒来时,发现四周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言裳摸了摸自己的左侧,发现本应该就睡在自己身边的哥哥不见了。
言裳揉着惺忪的睡眼,呼唤着哥哥的名字,然而无人应答。
怕黑是小孩子的天性,当发现这个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言裳慌了,她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言裳只知道自己都哭累了,可言默还是没回来,她决定出去找哥哥。言裳泪眼婆娑的,一边抹眼泪,一边叫唤着哥哥的名字,朝地下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