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
何氏在炕尾抹着泪。
“孩子他娘,你咋了?”韩三生轻声问着。
何氏没答,韩三生也没再问,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何氏哑着嗓子道:“她奶把咱们这一屋看得死死的,可怜我的玉琴。”
想着自己那为了给大房消灾,去给人家做丫鬟的大女儿,何氏眼泪更是连串掉。
“用大姐换来的银子给他们填补,还看不上咱们,之前说好让哥去铺子里干活,现在也不管了,还那么说哥。”韩玉笛恨道,她自己可以说哥呆笨,但不许别人说。
韩玉墨还是靠在墙角蹲着,和他爹一样,盯着地上发愣。
“玉琴这辈子是完了,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了周家,周家这几年早就看不上咱们了,三节的礼都不咋送,要不是碍着村里人的面子,估摸着他家早就想悔亲了,这下子更有由头了。”
何氏哽咽着继续说着。
“被毁了亲,还是咱没理在先,哪个好人家还要,也没有什么嫁妆,她奶那点好东西都给她老叔老姑留着,虽说没分家,但她大伯一房攒的银钱都在她大伯娘娘家,她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二伯能混能捞,哪边都能给他漏点好处,咱呢?咱啥也没有,还得卖女儿。”
何氏擦了眼睛,又道:“我也不图啥,不图那好日子,我嫁给你也不是奔那来的,我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种地,养猪,给儿子娶个媳妇,女儿出嫁能有份不掉脸的嫁妆,我没啥要求,咋日子就这样了?”
何氏似自问着,通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墙面。
韩三生无力地呢喃:“熬吧,熬到头一闭眼就好了。”
一屋人默不作声,仿佛陷在日子的尽头中。
“才不会。”寂寥的空气中响起突兀的声音。
几人一愣,韩玉笛才问:“玉灵,你说啥?”
“爹、娘,大哥,二姐,”韩玉灵起身站在炕中央,郑重开口道,“你们放心,咱们一定会好的,大姐也会回来的。”
一家人都呆呆的望着她,韩玉笛声音都变调了:“小妹,你在说啥啊!”
韩玉灵如激励员工的领导一般诚恳地看着每一位,激昂地开口道。
“咱们一起挣钱,攒钱,争取今年就把大姐领回来,还能让哥去念书,咱不去铺子里做工也能行,一条路不通,就换一条路,条条路都不通,我们就挖一条路自己走。”
在坐的几人依然愣愣的,望着攥紧拳头挥舞臂膀的小人儿。
“种地也没啥,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种一颗翻一翻,其实种地很简单。”
她边说边做着挖坑的动作,最后还摆了个pose。
“噗~”第一个笑出来的是蹲在地上的韩玉墨,接着都哈哈地笑起来。
“对,只要把大姐接回来,咱一家人在一起,就啥都好了。”韩玉笛笑出眼泪来,也开心地附和。
一屋人也跟着轻笑,没有再去谈论伤感的问题,比如,怎么挣钱,能读书会种地的都挣不到,更何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