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茫茫,秋风卷起枝叶,在空中盘旋着。
黛玉自铁槛寺回贾府后,心中便总是不安,一连十余日都心神不宁的样子,看得雪雁和紫鹃皆是莫名其妙。
“姑娘,二小姐前面请你吃茶呢?”紫鹃手中抱着整理的衣裳进屋,一眼便瞧见黛玉怔愣地手执毛笔,顿在空中不知道发什么呆。
“二姐姐?”黛玉蓦然回神,忙地放下手中笔墨奇道:“什么时候?现在吗?”
“可不是,彩凤正在外面等着,去回二姑娘呢。”紫鹃仔细地将衣服理平整,入柜后走近黛玉道:“姑娘近两日都有些精神恍惚,正好出去走走。”
“倒难为你们操心了……”黛玉听紫鹃之语,不禁微微打趣地笑道:“想撵我出去走走,也不必拿二姐姐出来。”
“姑娘既然知道,就快快出去罢。”紫鹃知道黛玉取笑她爱操心,不禁也笑着替她理了衣裳,便掀了珠帘。
一时黛玉无奈地去了迎春处,只还未走近,便听得屋中传来笑声。
“可做什么?笑得这样开心?”黛玉掀开帘子,便见迎春与探春皆笑做一团。
“林姐姐快来评评理,哪有输了不认账还搅局的。”探春一见黛玉,便推开迎春,跑到黛玉身后说道。
“在下棋啊,来……我也凑凑热闹……”黛玉见棋盘上乱七八糟,不禁上前,吓得迎春和探春接连摆手道:“我们可不敢跟你下,跟吃人不吐骨头似的,我们认输……”
“那可不行,哪有还没下就先认输的?”黛玉见两人收拾棋盘,忙地上前压住,非得缠着两人下几盘。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自找苦吃。”一时三刻之后,迎春盯着棋盘,愁眉苦脸地说道。
“谁让你之前耍赖来着。”探春坐在黛玉身侧,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看着迎春,笑得合不拢嘴。
只可惜,很快探春便也跟着笑不出来了,一样被黛玉杀得片甲不留。
“林姐姐,你这下棋的功夫可跟谁学的,雷厉风行,跟个男人似的。”探春紧着一双眉头,瞪着棋盘良久方搁下棋子道:“我认输了……”
“四岁那年,父亲与我请了一个先生,特别喜欢下棋,我便也跟着学了两年。”黛玉不好说是跟着向景容学的,便杜撰了一个先生出来。
一时三人一直下到日落时分,黛玉方放过两人,待黛玉心满意足离开时,两人皆是一副不愿动弹的模样,引得丫头直笑。
夜色淡淡,秋风略略地带着寒气。
黛玉方出了迎春的院门,便见紫鹃手中拿着衣裳正等着她,不禁上前道:“可是晚了?“
“申时刚过一点。”紫鹃将披风搭在黛玉身上,随着黛玉回到住处道:“晚间时,院门外来了一个小厮,给了雪雁一封信,说是给姑娘的,我看上面既没有写署名,也不像各位姑娘的字迹,也不知道是谁的,因此给姑娘放在书案上。”
“信?”黛玉心中莫名一跳,掀帘进入房内,果然见着一侧的书案上有一封信,整齐地叠在中间。
“我知道了……”黛玉一抬手,便解了身上的披风扔给紫鹃道:“先替我打些热水来罢。”
紫鹃忙地应了出门。
黛玉此时方拆了信看去。
今夜子时,乾西门四贝勒府,敬请姑娘。署名是‘但如……不见……’
“四贝勒,胤禛?”黛玉没想到此时她心中竟甚是冷静。
那个人明明地在威胁她,虽未有一言之语,但黛玉就是感觉到赤/裸/裸的威胁。
风声沙沙而响,落进黛玉耳中,却只觉萧瑟。
黛玉一直等到紫鹃和雪雁睡得沉了,方离开贾府,不带一丝声响,恍如融入了枝叶的摩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