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撰刚从后院走进客栈,突然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需要吃饭的孩子,于是他就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在客栈的食堂里要了二斤切肘子,外加一碗羊羹,亲自端着给送了上去。
楼梯的尽头就是他们的房间。才走到门口,他就听见里面一阵乱无章程的杂乐响成一片,铜盆和椅子相互碰撞声,水花跌落碎裂的声音,还有食冥的呼噜声,让诡撰肯定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屋内。
白灼坐在床边,正将一个用凉水浸好的毛巾从盆里拧出来,两三下叠成“发糕”的样子放在男孩的额头上。而躺在床上的男孩脸颊通红,可以看见微睁的双眼里面尽是血丝。就在昨晚诡撰离开后,白灼就发现男孩的身体有些异样,开始时还只是觉得头有点晕,可是渐渐地,就出现了胃痛和恶心的症状。大抵是上次坠入湖中受的风寒未好,这一路又颇为劳顿,这才使病情恶化。
“娘亲……”男孩在梦中呓语道。
“……”你想娘了吗?白灼伸手将男孩的左手握进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揉搡。像男孩这么小,正是需要母亲爱护的时候,可是偏偏……其实越缺乏母爱的孩子,有时候才越会照顾别人,因为他们懂得每一种孤独的心情。只有懂得,才知道怎样做,才是恰当的,才不会触碰到他人心里更深,更痛的伤。
“没用的。”诡撰的声音突然从白灼的身后响起。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而走到白灼的身边,将手摁在白灼的肩头。“这孩子是你的记忆,一旦你和他相见,原本属于你的记忆就会被迫回到你的身体里,而他…会慢慢消失。”
白灼将拳心攥紧,牙关紧咬。这不公平!明明是自己打扰了男孩的生活,就算男孩是自己的小时候,但此刻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理由,应该因为别人的缘故而消失。
“你自己的记忆,你自己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诡撰在白灼的肩头拍打两下,然后转身出了房间。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命运的安排。白灼受过太多本不应该受的折磨,承受了所难以承受的伤痛,要是再逼他,诡撰会看不起自己,凭什么自己收集精神碎片,就要让别人无条件配合?这同样不公平。
这时,躺在床上的男孩微微扭头看向了白灼:“我…只是你记忆的载体吧?呵呵,还真是匪夷所思呢。”男孩将另一只手覆在白灼的手背上,“大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我不能自私。难道……你不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你不想…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那个女人背叛吗?”
“好好休息吧你”,白灼用手指轻轻点在男孩的额头上,“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管了,你的任务就是从今天开始跟着大哥哥我吃好玩好就行!哈哈。”白灼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没理由让这个孩子,为自己背负死亡。自己的经历已经不堪回想,他不能,让这么纯净的孩子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这一次,白灼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男孩痴痴地看着白灼因为微笑而生动起来的表情,心中五味陈杂。同样地,他也不能,这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