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洛走到潭边,轻轻触碰玉栖的喉部,“很痛吧”。
“呜……”玉栖狠狠挡开他的手,“滚”!声音喑哑。
“对不起,玉栖”。卿洛坐在潭边,将她的头轻轻拉靠进自己的怀中,“你姐姐,也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失败了,没能将兀瞳培育出来,这才会轮到你”。卿洛用手背拭去玉栖的血泪,“九仟岁总是觉得鹿童太过孤独,所以才会一意孤行这么做的。乖孩子,别怕”。
玉栖在卿洛怀中瞌着双眼,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自嘲地笑了下,染着水雾的睫毛轻颤,真是不争气,自己…竟然就这样原谅了他。
与此同时。
刚刚给九仟岁处理完伤口的兰迦心头一动,浅拧眉头。
玉栖么……
她心中暗道。
……
烛影摇曳,帐幔轻舞。
一扇窗,将屋内的安静温和与户外的寒风悽雨相隔开来。内外两个世界,由不同的环境氛围,渲染出两种不同的心境。
优渥,或者蚀心。
碧鳞和赤鳞相继褪去,殷叔伯在最后确认花黎没事后,悄悄退出了她的房间。瞬间,瞳孔的颜色由墨黑变作淡色,但由于反射着黑夜的颜色,远看起来依旧是为墨染之泽。
诡撰似乎很喜欢殷宅的竹林。
墨轨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把竹制伞,踩下台阶,往诡撰的方向走去。可就在墨轨离诡撰仅有三步之遥的时候,诡撰就在墨轨的眼前消失了。墨轨看了看自己握住伞柄的手,和伞下空出的另一侧。心下无奈地笑道:呵,还真是个一如既往别扭的人。
……
诡撰其实并没有走远。
后仰,将身体随意地交付下去,在身体与结实的墙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殷宅的围墙上筑有一圈雨檐,原本是花黎建议殷叔伯修来留给赶路人避雨用的,但在此时看来,却又好像是花黎一早知道诡撰有一天会如此,在冥冥中,便预备下了。诡撰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苦笑着。然后招致一阵莫名的心痛。
厌恶。
他讨厌被别人摆布,更讨厌别人猜得透自己的心思。但…或许:花黎,例外。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
一把伞在自己的头顶上撑开。由于是在自己不允许的情况下被找到,厌恶的感觉再次由心底升腾。他以为是墨轨,但结果不是。
一身洁白到散发出微微白光的和服,短而浓密的“抹眉”,只在嘴唇的中央点上一个樱桃大小的红晕。这样的妆容……他以为雨女那时就死了。或者说,是又复活了。
因为整把伞都遮罩着诡撰的身体,所以雨水毫不留情地打湿了她的头发,和服。虽然雨女是不会被雨打湿的,但是千年前她就一直学着如何做一个人类,为了诡撰。她以为诡撰喜欢的是人类。尽管在幽冥界的规则里,妖和妖相爱才是最尊贵的表现。
看着她用那双藏蓝色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模仿着人类纯净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别过头,一手将伞柄轻推到她的肩上,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诡撰越走越远的背影,雨女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早已习惯,注视着他离开的身影。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看不到,因为被和服的边缘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