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侓翕在青城山学道,一晃就是十余年。
最近几年,侓翕对修道越来越厌恶。时间一长,白虚道长瞧他与道家无缘,不免有些唏嘘了。当年荒野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福还是祸,白虚道长自己竟未可知。
此时恰逢天迹道长送请柬过来,白虚道长突然心头一亮,一个妙计随即涌上心头。青城山弟子世代修道,个个精通十八般道术。侓翕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竟然不会一点法术,是该出去受些苦磨砺一下……
青城山下,雪花飘落。茫茫平原,一片苍白。
侓翕走到青城山下的驿馆,发现有人已备好骏马在等他。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到山顶去的厨子。
那人见到侓翕,急忙牵着马迎上前,满怀歉意地说道:“侓翕老弟,早上的确是我传错话了,你可得见谅啊。”侓翕若无其事地说道:“大叔,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之前冒着风雪为我报信,现在又冒着风雪为我备马,我要是还责怪您,那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那人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你果然是讲道理的人,大叔没有看错你。”他停顿了一下,正经地说道:“侓翕,其实这匹马是你师父为你准备的。昆仑山远在数千里之外,如果单单靠两条腿,恐怕走到明年春天都到不了。”说完将马鞭轻轻地递给他。
侓翕接过马鞭,翻身上马,拱手谢道:“大叔,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等我回来给您讲路上好玩的事情。”
那个厨子善意提醒道:“你可别只顾着贪玩,路上要多加小心。如今到处都是大雪纷飞,昆仑山那里更加寒冷,你沿途都要注意防寒,不要人没有到就冻僵了。”说完瞟了一眼他腰间的长剑,羡慕道:“侓翕,白虚道长对你可真好啊,竟然将青城山的镇山之宝送给你。”
这把长剑名曰仙砾剑,乃是由上古的陨铁所铸,耗费了三年的时间才炼成。铸剑的陨铁采自女娲娘娘补天的晶石,长剑出鞘威力无穷。仙砾剑作为青城山之宝,一般不轻易离山。白虚道长十分喜爱侓翕,便将仙砾剑交给他保管。这次侓翕要去昆仑山,沿途凶险无比,有仙砾剑护身,白虚道长才敢安心地让他出发。
侓翕自是清楚其中的缘由,于是点头说道:“师父对我是有些偏心了,等我从昆仑山回来,一定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时辰不早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就挥着马鞭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侓翕骑着骏马,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两日时间就出了成都平原。
此时雪仍然在下。
侓翕又行了数日,就进入了茫茫高山之间。侓翕将骏马留在山林间的一个驿馆里,托付给一个守门的白发老人照看,然后开始攀登陡峭的山坡。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侓翕行走在镶嵌入悬崖峭壁的栈道,望着无边无际的山峰,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数万年以前,蜀地北隅连绵不绝的高山,与八百里秦川永世隔绝。经过了千百年的岁月,能工巧匠们终于在大巴山和秦岭上开凿出一条栈道。
侓翕带着身上的行囊,携着仙砾剑,顶着肆虐的寒风,白日在栈道上行走数十里,夜间仍然不能停歇,直到遇到驿馆才能休息。
这样一路行进,到了第十七日未时,侓翕方才走出秦岭的主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突然一阵风迎面吹过,他不禁冷得打了一个喷嚏。
秦岭以北,寒风肆虐。晌午时分,雪越下越密,满目尽是银装素裹。为了尽可能地躲避风雪,侓翕只得靠近崖壁缓缓而行。尽管如此,侓翕的衣袖还是被雪水浸湿。
侓翕此时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仍然咬着牙齿努力前行。又过了三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下来。侓翕摸着崖壁走了数里路,这才隐约望见一个驿馆。
侓翕兴奋不已,来不及多想,携着长剑就奔过去,不料脚底踩到雪水,身子一滑,整个人就向栈道外面倒去。侓翕吓得不轻,黑暗中连救命的绳索都没有抓住,只能任由身子不停地跌下,心中不由得涌起莫大的恐惧。
约莫落下十余丈,侓翕背后传来一阵隐痛,身子竟然轻轻地弹了起来。侓翕惊魂未定,立即瞧了四周一眼,嘴角露出了微笑。原来他落在了悬崖上生长的树枝上面。
此时,仙砾剑正牢牢地插入了树干中。侓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手中的长剑自言自语道:“仙砾剑啊,你可真是神物啊。若非有你保护我,恐怕我又继续掉下去了。”
侓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瞥了深不可测的峡谷一眼,小心翼翼地在树枝上坐了起来。他抬头瞧了山崖上面的栈道,琢磨着怎样才能全身而上。
平日里,侓翕不喜好道术,只对轻功情有独钟,因此才能跃上青城山顶的巨石。如今他身上带有行李和礼品,又佩了玄铁铸的仙砾剑,此时身子重了数十斤。这个时候再想跃升回栈道,恐怕不会那么轻而易举。一旦再次失足坠落,仓促之间难保周全。
而今之计,唯有舍弃随身之物才行。仙砾剑作为青城山镇山之宝,是万万不能丢弃的。侓翕想到这里,取下身上的布囊,将里面的行李全都抛下悬崖,仍然觉得不够轻。
侓翕心头一横,打开师父送给天迹道长的礼品,发现里面只有几块不同颜色的石头。侓翕摸着自己发酸的肩膀,皱着眉头想道:“这都是些什么礼品啊,难怪这么沉!昆仑山白玉都一大堆,天迹道长还看得上这些!”
侓翕虽然很气恼,却没有马上将行囊丢掉,而是将其中的石头一个一个扔去,以缓解心中的怨气。
石头跌落入崖下,隔了许久,竟发出“轰隆轰隆”的细声。侓翕听后不免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