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曼斯说谎了,他也听到了虫子口吐人言。他一开始就听到了,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听得到。他本能的感觉这件事并不简单,但他不想和菲尔劳斯分享这个秘密,这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合作伙伴。甚至对他来说,菲尔劳斯很可能还是自己计划的不确定因素。
现在所有事情都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除了这虫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绝对不能让劳伦斯把它放出来。菲尔劳斯和苏童也是计划中的不确定因素,还有身边那个带着防毒面具的人,是不是信得过还要另说。他既然可以出卖别人一次,就有可能出卖第二次,自己必须对他有所提防。
菲尔劳斯现在自身难保,那边的人也不敢贸然行动,劳伦斯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自己就是现在唯一有主动权的人,只要不出什么乱子,自己的计划就是十拿九稳了。
菲尔劳斯不懂“西王母”这个词的意义在哪,对他来说,这大虫子是叫“莫瑞安”还是叫“西王母”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些都不重要。你既然没有杀我的意思,那你到底是想做什么?”菲尔劳斯谨慎的问出这个问题,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用了自己家乡,也就是孩童时期的家族口音的英语。菲尔劳斯回头看了看,咽了一口口水。
阿尔曼斯皱了皱眉头,闭着眼睛扶着拐杖,安静的坐在地上。并没有说什么。而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则还是和刚才一样待在角落,从看到他开始就没见过他说一个字。菲尔劳斯看不清他面具后面的表情,甚至连长得什么样都难以看得见,但他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这是战场上锻炼出来的神经反射,他甚至可以嗅得到这人身上潜伏的危险气息,就像是隐藏在暗处、随时扑出来的野狼一样。
但菲尔劳斯顾不上那么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那大虫子是不是真的能听得懂。
那大虫子慵懒的伏在地上,像是缩成一团的毒蛇,而眼睛像是最晶莹的琥珀一样动人心魄。
“我们完全可以做个交易,我给你永生的机会,而你要想办法把我放出去。”大虫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母亲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刺激着菲尔劳斯的神经,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他的耳膜,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剖开外面坚硬的壳,裹在里面的小男孩暴露了出来,悲伤、孤独、绝望、无助,汇集成潮水一样,狠狠地把自己一点一点淹没,蚕食鲸吞,自己根本透不过气来。
沉痛的藏起来的记忆又被唤醒了,自己仿佛不在山洞里,反而就那么置身于多年前那个雨夜,他回到了当初的无助和折磨的时候,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他的眼泪又变得廉价起来。
菲尔劳斯的身子不停发抖,一直没有回答大虫子的话,但那大虫子并没有发怒,甚至似乎很满意一样。
“再提醒你一点,我可以复活死去的人。”平淡无奇的语气,却像是小石子落入了平静水面一样,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每个人脸上都是惊异的表情。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菲尔劳斯欣喜若狂,一下子从悲伤中醒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擦干脸上的泪水。
云英大师刚才还是瘫在地上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这句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跪着爬到大虫子身边,不停的磕头,头都磕出血来了,脸上的血和眼泪混合在一起,嘴里还一直感谢着莫瑞安大人。但大虫子还是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他一眼。
“大人,大人。您说好的啊,您说的我都照办了。您看看这满地的血,还有这些尸体……”不管他怎么嘶吼,
菲尔劳斯收起了对云英大师的厌恶,他有些愧疚自己利用了他。看样子,云英大师似乎也有想要复活的人,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阿尔曼斯很快收起了脸上的震惊,很快闭上了眼睛,脸上恢复了平常的脸色,只有微微颤动的胡须,说明他心里并没有稳定下来。而另一个,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他的身子微微颤动,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愤怒或者亦是简单的激动。
“只要你答应听的我,做我的奴仆,我就会给你这个权利。吃了这个,你就是虫族的一员。”大虫子站起身子,巨大的体型受限于束缚的链条不能完全伸展开。菲尔劳斯离大虫子离得很近,他这才发现,链条刚刚好束缚住了这虫子,没有过大或过小的情况。这就意味着,当年被束缚住的时候,这虫子体型就已经那么大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活了几千年,这段时间里它体型并没有一直长大。
一群虫子拖来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白色球状物,看上去像是个乒乓球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很多粘液。菲尔劳斯一看就明白了,那是虫卵,他在浮雕上见到过。但和浮雕上面的作比较,这虫卵太小了些,甚至这大虫子也和浮雕上描述的大小相差甚远。这是因为古人在
绘制浮雕的时候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还是说浮雕上这一只并不是他面前的这一只?
菲尔劳斯身子有些晃动,他不敢细想,这种事情越想越是恐怖。
他抬头看了看大虫子,他知道大虫子现在是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但大虫子好像并没有想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欲望,只是居高临下的站着。菲尔劳斯看得无比清晰,这大虫子浑身像是覆盖着一层鳞片,只有腹部是柔软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它或许会跟刺猬一样蜷缩起来吧。
大虫子有些不耐烦了,低下头,张着大嘴威胁菲尔劳斯。
菲尔劳斯拿起地上的虫卵,犹豫不决,迟迟没有送到口中。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个身影,迅速的夺去了他手中的虫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