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汤达曾经说过,“我从地狱来,要到天堂去,正路过人间。”
人有原罪,来自地狱;为求超脱,欲入天堂。而人间如炼狱,由此路过,方能得救赎。
菲尔劳斯不相信上帝,但他相信因果轮回,现世报应。然而事实上,有些时候,他明知自己要做甚至在做的事情是错的,也没有办法。有时候,为了一些目的,为了一些利益,他们这些工具人,这些不安分的棋子,都别无选择。
他不想当棋子,但没得选择。
喇嘛听不懂德语,不知为何他们会突然内斗。只有几个见过菲尔劳斯弟弟的人多多少少猜出了些端倪。
木青指挥着众人,一边派人去收拾云英大师的尸体,一边派人去房间拿上伤药给菲尔劳斯处理伤口。众喇嘛刚开始都不动,只是默默盯着木青看,眼里满是愤恨和失落。木青摇摇头,举起手示意他们快去做。众喇嘛虽有怨言,但只能乖乖听话。
木青明白他们的意思,自然是跟那群德国兵拼个鱼死网破,他也很想,但他不能。云英大师换来的时间和机会,他不想辜负。他抹去眼角的泪水,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自己是整个寺庙里地位最高的人,如果自己都冷静不下来,那么整个寺庙的喇嘛都得白白送死,寺庙将葬送在我们手中。
恍惚之间,木青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
“你为什么要救我?”菲尔劳斯靠在椅子背上,旁边的小喇嘛在帮他包扎伤口。喇嘛们没治疗过枪伤,只能按照普通外伤的办法治疗,剧烈的痛楚让菲尔劳斯疼的满头大汗。
“你弟弟是个好人,所以你也肯定是个好人。刚才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凭感觉觉得你是好人。佛门讲究缘分,你我有缘,自然会救你。”木青看看天,天上乌云密布,已经变天了,他递给菲尔劳斯一个东西,深深叹了一口气。
菲尔劳斯低下头一看,那是自己的照片,上面还有弟弟的笔迹。他和弟弟相依为命,互相维持,一起度过了最难的那段时期,弟弟很依赖自己,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菲尔劳斯看着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自嘲的笑了笑。好人吗?自己恐怕真的配不上。
正待开口,菲尔劳斯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声,那是一句德语。不好,他们要放火了!
与此同时,木青也发觉到了不对劲,他知道那洋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他还会杀个回马枪。他派几个喇嘛到门口观望,喇嘛伸手去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关的死死的。他跑着去后门,去侧门,毫无意外,这些门都被堵的死死的。就算不堵上门,他们也绝无机会逃出去,外面肯定有军队等着他们。他急忙大声呼喊,众喇嘛听到叫声,立刻停止手中的工作,赶到院子里集合。
他们行动敏捷,集结快速,完全像是严加训练的军队,和刚才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截然不同。菲尔劳斯猛然意识到,阿尔曼斯恐怕上当了。
木青简单说明了些情况,他们立刻跑到大殿,尽可能多的带着贵重的佛经法典。
火越烧越旺,逐渐把寺庙团团围住,不知阿尔曼斯用了什么手段,大火蔓延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明显是留了给他们喇嘛反应的时间。菲尔劳斯明白,这绝不是阿尔曼斯突然间良心发现,更不是准备不足,他是在逼这些喇嘛。这些喇嘛现在群龙无首,肯定一片恐慌,像是一盘散沙,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肯定有人沉不住气。
但菲尔劳斯明白,阿尔曼斯还是想错了。这些喇嘛可不是真的只会念经,他们很明显留有后手。那个木青也很明显不是泛泛之辈。
阿尔曼斯在门外大笑,胸有成竹的等待着他们自己走出来,但他只能是白等。
收拾完毕,木青稳稳的背起菲尔劳斯,带着众人来到大殿之上。菲尔劳斯发现这个表面瘦弱身躯的小伙子,健壮的像是头公牛,浑身遒劲的肌肉,虽然比不上自己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但很明显不是花架子。
木青和几个喇嘛交换了眼神,他们上前移开了大殿之上主佛旁边的一尊不起眼的佛像,一个漆黑的洞口显了出来。这大概就是秘密所在吧。
菲尔劳斯正想开口,一双厚重布满老茧的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他回头一看,却差点从木青背上摔下来,但还是浑身禁不住浑身发抖。那是刚刚倒在血泊里的云英大师!
大师像是知道菲尔劳斯笑道,“我是人,你不必怕。”菲尔劳斯吸了口凉气,“原来所谓关于永生的秘密,真的存在。”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到底有没有,先生还是需得自己寻找答案。但凡事讲究缘分,人世间有八苦,累的很,累的很。”
大师笑着拉开了衣襟,露出了宽阔的胸膛。左边心脏的位置,豁然是好几个个弹孔,但已经不再流血。子弹壳也慢慢的一个个被挤出来,掉在地上当当作响。照理说现在的云英大师,早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原来他是假死,阿尔曼斯被这些喇嘛咋弄于股掌之间。
菲尔劳斯不是没见过所谓的永生,苏童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谁不知道苏童到底能不能真的永生,但他的治愈力自己却是亲眼见证过的。这老喇嘛的治愈力也很惊人,但还远远达不到苏童的那种程度。
结合之前所有的情报,再加上刚才老喇嘛说的话,他的脑子里疯狂的绘出一副关于永生秘密的蓝图。所谓永生的秘密,恐怕比他所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立刻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明白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那些喇嘛也没有必要跟自己一个外人说这些。而且就算知道又怎样呢?小小的燕雀,哪有翻天覆地的本事。
烈火无情的吞噬着这千年古刹,云英大师看了看这寺庙,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