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躲在楼顶放肆的哭泣,她以为没人会发现她,秋夜的冷风轻轻的吹动她鬓角的发丝,也吹动了远山的树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海潮声一般回响在山谷间,秋停止了哭泣,倏地想起巍宝山山门的那块扁“坐听松涛“,莫不过就是如此一般意境。
此刻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四周寂静,唯有一轮明月挂在正空,夜已深了。这时秋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揉了揉惺忪泪眼这才看清来者——缙。
缙是一个来自西北山村的男孩,前几天在班级微信群里,缙加上了秋,但两人并未有过交流,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对方朋友圈,看见更新便礼貌性的随手点赞,唯一一次可以算得上是交流的也就是前几天秋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副自己的画作<<崆峒烟雨>>,缙看见了便问秋是不是西北人?去没去过崆峒?秋表示自己没有去过崆峒,这只是想象的画作。缙明显很失望,在这个南方沿海城市的班级里,只有他一个西北人。
“你在哭?“缙看到秋发现了自己,于是问到。
秋暗自想,真不愧是西北人啊,如此直率。
“没有啊哪有。“秋努力装着平静,但是时不时的抽涕声还是暴露了,此刻她并不平静。
“少来,“说到这缙顿了顿,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我站在这看了你很久了。“
“你为什么要来天台?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干什么?“秋略显惊讶,她以为这里晚上不会有人会来,没想到却还是有人撞上了,她不想别人看穿她的坚强,不想别人看到她脆弱,柔软的一面。
“睡不着啊!这个鬼地方这么潮,被子一股霉味,把人潮成怂!就这鬼地方我还要待一年半!”缙发牢骚似的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下午你没参加训练是对着呢!把人热滴。”
秋听到“怂”这个字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在西北待了三年多,对那面的口音有着说不出的亲切感,特别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沿海城市能听到那面的口音更是倍感亲切。
“喂!我说你啊,刚才还在哭,怎么一下就笑了?”缙对秋的反应有些不满,说这里潮湿真有那么好笑吗?还是说自己的口音那么好笑?
“不不不,我是觉得你的口音好亲切啊!”秋连忙解释。
“哈怂!”缙暗自嘀咕了一句,不料却被秋听到。
“你个二杆子,呢说谁咧?”秋略带一丝调戏似的,用之前学来的西北方言回应到。
“囊怂!”缙不服气。
“瓜兮兮滴!”秋忍不住笑着回复。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两没事儿干半夜在天台“对骂“的人总算是累了,前后的走下了楼,回到宿舍。这一宿秋睡得很好,可以说是这么几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了。第二天一早七点半,秋醒来,照例斜靠在床头,点燃一根“红塔山“,自在的反弄着手机微信,却见班级群里,班主任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今早进行最后一项“人墙训练“,任何人不准请假!
秋叹了一口气,她的月令还没有过去,腰疼的厉害,但看这样子今天的训练是逃不脱了,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去了。于是便如同其他同学一般在群里发“收到”。
也不知道这缙是怎么想到,看到秋出现在班级群里,立刻跟在其后发了一句“哈怂你活了?”
看到这句话的秋心里好气又好笑,立马回应“你看看你二杆子婆姨样!”
没想到这缙来了劲儿,接着又开始在群里发了数条语音,都是六十秒左右,尽是说着“哈怂”“囊怂”一类。
秋听到也不服气,跟着发了数条语音“回敬”。接着便不再理他,起床洗漱去了,留下缙一人在群里像一个傻子似的自言自语的说着其他人都听不懂的方言。
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在去吃早饭的路上缙和秋相遇了,互相也没啥好话仍就是互骂对方是“怂”。这时沈先生刚好吃完早饭路过,叫住了这两不知道到底谁是“怂”的家伙。
“你两能不能不在群里说那些话?”沈先生此刻脸上挂着一副饱含深意的笑容,秋不觉后背发凉,正要说话,不想缙却抢先一步。
“先生,我们没有说什么啊!”缙一脸无辜“不过是问候罢了。”
听完这句话,秋心里有些好笑,“你这是问候吗?哈怂,你可真能编啊!”但她却没有说出口,下意识的想看看缙该如何圆自己的谎话。
“哦?是吗哈怂是问候吗?”沈先生依旧是那样奇怪的笑容。
“对,我们那都这么说的!”缙一脸坚决,从他的眼神里似乎能看出他的内心此刻在想“一定要相信我啊!”
“那我以后都不叫你冯缙了,叫你哈怂如何?”沈先生笑容越发奇怪了。
“可以啊!”缙眼神里依旧是那般笃定和无辜。秋有些佩服起来,能把假话说的如此像真话,也是厉害啊!
“别装了,累不累?”沈先生最终忍不住摊牌“跟你说,你知道班主任王先生老家哪的吗?”
缙摇了摇头,秋答道“好像是兰州。”
“嗯哼?”沈先生摊了摊手,看向缙。缙慌了,一时尽说不出话来,迷茫的看向他。沈先生清了清嗓子,略到嘲笑的接着说“所以啊以后不要再在群里说了,有人听得懂。”说罢扔了一个奇怪的眼神给缙,便离开了。
早饭后,便是王先生口中的那个最后的“人墙训练”,不过就是让所有人互相踩着一起组成一道墙,然后挨个翻阅人墙后那堵高约三米的真墙。
“看着吧,这教官准备开始煽情了。”蓉悄悄的对秋说道。
秋笑了笑,接着正如蓉所料,教官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团结”“协作”一类,也不知道是不是秋生性冷淡,此刻的她觉得教官所说的无聊中甚至有一丝可笑。但缙此刻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把帽子一扔,站在了那堵墙正下方,他决定去当墙基。接着同学们挨个的爬上人墙,五分钟左右轮到了秋,许是身体状态不佳,此刻的她有一些晕乎乎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翻了过去。走下人墙后的墙的一刹那,她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接着就再也不知道了……
许久过后,秋慢慢的恢复了意识,她看见自己已经躺在了操场草地上,旁边是一位较老的女同学正在照顾她,她缓慢挪动身体起身,女同学见状连忙搭手将她扶起坐在草地上,并递过来一瓶水,用带有浓重南方沿海城市方言的口音囔囔说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体有够差的。“
秋微微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你多吃点猪肝,能补血。“女同学很温和的笑着“你跟我女儿应该差不多大吧,她今年二十四上个星期刚结婚。“
“我二十一“秋喝了口水“您真是好福气啊,明年说不定就抱孙子了。“
听到这话女同学开心的和不拢嘴“你啊真会说话。“
正说着班主任王先生走了过来关切问秋“你好些了吗?“秋点头示意,班主任叹了口气“你应该多加强运动量。回去跟我练太极吧!“
远处传来同学们的合唱<<团结就是力量>>,依旧是五花八门,各种调子汇总在一起,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起风了天空逐渐暗沉下来,云朵如注铅一般沉重的压在S市上空,压得人喘将不过。看样子是快要下雨了,军训也接近尾声,点点细雨洒下,亲吻着大地,已亲吻着所有人。
午饭过后,军训正式结束,拍完照便是半天休假。秋和蓉,还有同班一位叫做樟的男生一起去到山下镇里采购生活用品。这位叫樟的男孩子是本地人幽默风趣,一路上包括出租车司机在内所有人都被他的笑所感染,而且在点滴细节之中秋察觉到樟貌似对蓉有一种情感,许是喜爱罢,但却不说出口,秋心底暗暗笑这个腼腆的大男孩“都什么时代了,还玩腼腆那一套?你不说出口,小心失去先机。“
采集完用品天已经将黑,雨更大了,马路上坑坑洼洼处满是积水,深的地方可以达到秋的小腿肚。然而要坐回画院的车却又必须淌过一条这样的路,于是在秋的煽动下,樟羞红着脸背起蓉,快速的跑过了这条将近十米左右的“水路“到达了对岸,秋站在马路对岸,看着他们两的背影忽觉有些羡慕,打开手机微信,却看到已经回山的缙给自己发来的信息,不觉露出微笑,亦快步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