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什么时候还能用手机了?”我下巴都给惊掉了。
“不然呢?你以为现在还用飞鸽传书么。”
说着冲着电话里嚷嚷开了。
“喂,还得多久?嗯,完事儿了,门口站着呢。行,到了给你打招呼。”
说完,电话一挂,动作一气呵成,若是放到路边,活脱脱一路人甲。
“什么时候地府这么先进了?”
“当然咯,这些年人口暴增,每天死的人都快把地府挤爆了。上头意识到这么些年地府基础设施太落后了,所以把大部分罪行轻点的人征发去搞建设,功过相抵的。就我这种,自愿加入了公职,做到一定功绩后下辈子投胎可是从优的。好不容易有个逆天改命的事情能干,谁不爱呢铁汁。”老秦说着,摸出根烟点上。
我懒得说话,郁闷的看着天空。这时候,一辆极其破旧的小巴士从远方突突突的开了过来,屁股上还喷着黑烟,破旧到连门都已经不存在了。
小巴士慢吞吞的开着,终于在离我们两百米左右不负重担,吭吭两下死火了。
“呸,这破车,回回给老子出故障。”老秦啐了一口,带了我朝着巴士走去。
从巴士里跳出来一个大胡子,一猫身就钻车底了。老秦两脚踢那车上:“还得多久啊?赶紧的,做完这单我下班了啊。”
车底下那大胡子说:“甭着急,老毛病了都,给我把扳手递过来。”
老秦把扳手给他,只听得车底下哐哐两声,那大胡子从下边爬出来,“成了。”
我们上了车,大胡子上车就不再说话,只顾着开车,车厢里还有另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边上一言不发的坐着个老太。
“哟,今天运气好,不折腾。”老秦冲他打招呼,走到靠边的位子上坐下,坐垫油腻腻的,鬼晓得伺候过了几千个屁股,棉花都给屁腌臜透了。
“是咧,还是岁数大的好使,活了几十年,到底比那十几岁的人清白。”那汉子笑笑。
“这小子倒也清清白白,就是不晓得怎么死的,倒是奇了怪了。”老秦指着我。
“还有这事嘞,第一次噢。”大汉也挺惊讶,“本本儿给我看哈。”
汉子借过那本簿子,“还真的没得嘞,怪噢。”两撇眉毛都翘上天了。
“小兄弟,咋个不坐。”那大汉冲我笑笑。
还能坐?从死了到现在我就没坐下过了,我也善意的笑笑,俯身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点的位子坐下。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怎么,一坐下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等我醒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停在一个小镇上,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座城市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座小镇。
一行人下了车,老秦领着我,“好好走,别跟丢了,我可懒得去寻人。”
我就跟着老秦走着,他用两条腿,我就在天上飘。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来到了小镇的主干道主干道上,越来越多跟我们这样相似的组合从小镇的各个角落涌出来,都是一带一,大概有几十对吧。大部分都是像老秦这般岁数的男人,领着各种年龄岁数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往前走,脸上多多少少都有点阴郁,沉闷的空气笼罩在这小镇上方。
本就不太宽敞的小路一时间涌入了这么多人,竟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我正一时间看得眼花,只跟着人流往前走,领着我的老秦也知道去了哪里。我急了,脑子一抽,喊了一句,“老秦!”
我刚喊完,周围的人都停下来望着我,一只手从人群里伸出来,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就跑。直到离人群远点了,那人才压低嗓门骂道:“谁叫你在那瞎嚷嚷的?要是给那鬼卒听到了,抽你两鞭,还不得我背你。”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也没给我说啊。”
老秦气急败坏,“看你人长得明明白白,做起事来倒是稀里糊涂。”
我正想理论几句,老秦抓起我的手就飞奔起来。我往后一看,远处那人堆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持鞭的卒子,一堆人里就他披了褂子。
我边跑边问老秦,“你们不都是押人的么,这么怕做什么?”
一直跑到看不见那鬼卒的地方,老秦才跟我解释,“这地府也是有等级分配的,按九品制,九到一品,从九品到从一品。有几分本事就做几分的事,你们这种鬼都算不上的叫未入流。入了鬼门关才开始算,若是有公职给你,就开始按几分实力算几品。我这勾魂使,干了三十多年,也才从九品提到了从七品。那镇上的鬼差可是正七品,老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我琢磨着,算是对着地府有了基本的了解。
过了一会,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道大门,吊着两个大黄灯笼,隐没在仿佛终年不散的浓雾里,我想着该就是鬼门关了。
到了关下,已经聚集有十几对人了,老秦走过去,“老张头,签字吧。”
站在门边上的那个老人应了声,过去看了看簿子,又看了看我,提笔签下了什么。
老秦对那老张头说:“这小子古怪的很,簿子上的死因竟没写出来人就死了,你带到天子殿里好好问问莫让人吃了冤屈。”
老张头脸色变了变,应了下来。老秦走到我面前说:“等会你就跟着老张走,你是怎么死的老张头会帮你问,你放心就是了。”说完,老秦便往回走,直到消失到了街角。
那老张头见人有这么多了,对身边一个同伴低估了几句,转头冲我们说:“到酆都天子殿的车等会就到,到时间都跟紧我,谁也别走散了。”
说着,老张头领我们过了关,一过去我就从天上掉了下来,同行的十几个人每一个站着的,老张头咧嘴一笑。
不等老张头笑完,一辆比小巴士大气几个档次的大客车便风驰电掣的开了过来,等我一上车才大失所望。如果是小巴士是让屁股腌臜了几千遍,这个大客车就足以称作被几万个屁股轰炸过一般,海绵垫子都炸没了,一根根弹簧跟刀子一般往上指着,我怀疑我一坐下去屁股就得被扎成筛子。
我寻了个稍微完整一点的位子,想着干脆睡一觉,等那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我几乎疼的要跳起来。这分明是钝刀子割肉!过了关之后就再也飘不起来了,我只好拿手撑着坐垫,好减轻屁股的折磨,还没到地狱受刑就要了我半条命了。
过了很久,这车终于停了下来,老张头吆喝我们下车,一下车我就惊呆了,这里几乎和大城市没什么两样,高楼大厦林立,路上川流不息,闪烁的霓虹灯广告屏快把我这眼都晃瞎了。一比起来,从车上下来的灰头土脸的一车人倒像是刚从乡下来的一般。
“走了。”
老张头一吆喝,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又马不停蹄的赶起了路。
走到了城市边缘的一栋看起来恢宏,但是在城市的对比下总显得有那么一丝寒碜的大殿里。老张头说:“到了,这就是天子殿。”
我们一行人老老实实的到大殿角落里站成一排,我偷摸着看了一眼坐在堂上的那个人,一身官袍把圆滚滚的肚子包裹得淋漓尽致,两撇油腻腻的胡子末梢还打着卷,这就是传说中的酆都大帝?这该不是冒充的吧!
老张头对堂下的侍者耳语了几句,那侍者脸色大变。急匆匆上到堂上,又把事情告到了那大帝的耳朵里。
那大帝脸皮一颤,等那侍者下去了,才说道:“谷小瑞何在?”不愧是膀大腰圆,声如洪钟,一开嗓整个天子殿里都是那大帝的声音。
两个鬼差把我押出列,手上只一使劲,我就吧唧一下跪倒了地上。
“来者可是顾小瑞?”
这还用问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嘀嘀咕咕的,但也老老实实的说:“是。”
“你说你死因不明?”
那是当然,现在问我又是个什么鬼?这大帝莫非是脑子不好使?
“是的。”
“你且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
侍者拨好了号,拿到那大帝耳边,那大帝一脸谄媚的说:“喂,是崔判官么,这里是小天子殿呀,有一鬼死因不明,还请崔判官看看那生死簿上是咋写的。”说着,便把我名字和生辰八字报了上去。
“什么,八十九善终?”
我一听就来神了,岂不是我还有七十六的阳寿?
“好好,我再挂给长生大帝。”那大帝赔笑着,又换了一个号码。
“喂,是长生大帝么,嗳嗳,这里是小长生殿呀,有一鬼的死因不明,崔判官说八十九善终,人家一十六就到我这来了呀,喂,您说啥?”
那大帝话还没说完,屋顶上哐的一声掉下来几大块水泥板,擦着鼻子掉在我面前,再好的脾气我都忍不住骂人了。
这时候又跟着落下来一老头,嗯?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