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
国家如此,江湖亦是如此。
城池林立地广人稀,驻守将军又清贫如洗,帮派势力混乱,明争暗斗时有发生,轻则隔岸诅咒对骂亮兵刃,重则拳脚互殴见血伤亡重,总之数十年间,谁都不服谁,谁都不曾礼让三分,稍有越界行为,必定会有回响。
众多城池中,有一城却与众不同。
江门康城!
城边十里外,有一江河名曰——「忆澜江」。
康城与其他交战城池不同,只有西侧城门外有护城河作为抵御外敌之用。
「忆澜江」一分支引流依建护城河。恰巧西侧土地最为肥沃,城外又多数农人在此劳作。每每春种秋收,农夫划舟驾船渡河前往农耕。其景如千绿同秋化枯叶入水;其色如飞虹作帆共饮一春江;其势如军令将士攻城之浩荡。
城西本应是驻守门楼,因年年征战早已是残垣断壁。可又因五年前,仅叶剑庭一人入驻之后,虽西域仍有战乱,可康城自此就无人再敢进犯,当地的县衙也是知趣,自他一来便已离开,守卫将领更是早早弃城而逃,一座本应重兵把守的要城却成了烫手山芋无人接手。
原本西城门成了渡口,方便村夫农人的舟船停泊。
「江门」之名便由此而来。
十月二日,江门康城。
城外既有谷粟丰硕油麦田又有来年的新苗刚出绿芽,城内,琼楼玉宇富丽堂皇,青石板铺道路,石板上少有苔藓光洁如新,两侧已被马车轮压出整齐笔直的沟槽,星罗密布的青石板将城中建筑连接,整齐规整宛若棋盘,显得如此的融洽和谐。
此时又恰逢月初三日的灯会,城中大户人家不仅张灯结彩舞龙舞狮,更会开仓放粮接济附近贫苦村民,如此习俗自叶剑庭居于康城后便一直沿用,十里八乡的村民皆会慕名而来摩肩接踵而至。
西域疆土辽阔城池众多,战事时有发生,明明是匪盗猖獗之地可江门康城境内却是一片祥和,无人敢霸占康城方寸之地,整座城虽未及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邻里之间关系和睦共处,城中小户挨饿难,大户心向善,一幅繁荣景象。
而康城能有如此,全都拜他所赐。
叶剑庭的武玄虽只有物玄一种,但剑法超然,对决的敌手中难有他出第二剑的人物。可如此人物却不喜名利苦于红尘中,他的住所实在破旧不堪,与周围大户宅邸可谓天壤之别,早已是腐木堆砌而成的二层楼阁中经常无故的摇曳作响,经过时都不免担心随时坍塌,或有绕道或有疾走。每每大户邻居与他提及修缮之事,他总是婉言谢绝。
十月三日,天明!
叶剑庭虽又是一夜宿醉,即便如此可步伐却依旧稳健。他虽家境潦倒落魄,可白衬华服洁净如新,他并不在乎衣着的光鲜形象,可手中的红纱丝巾却视若珍宝,这是他对她唯一的执念,更是一厢情愿的爱恋,这是他心中藏起来的故事。
他牵着马,怀中揣着剑,手里攥着丝巾。
东城门口,他淡然回眸,似乎这就是告别康城的最好方式,剑神离开虽已是后话,可就在当天,康城来了一个穿着女装的男人在灯会上大肆宣扬叶剑庭退出江湖不会再回来的消息,并且马上就会有匪盗出没霸占此地,奉劝城中各家各户趁早离开,免得招来杀生之祸。
市井小民、达官贵人从起初的置之不理到最后的集体搬迁只用了五天。整座城除了叶剑庭哪有人敢得罪这位女装男人,因为他的双修武玄高于其他人太多,男人的方法很简单,想搬走的发些银票,不想搬走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如此一来,康城变成一座死城。
十一月十一日,晌午!
「忆澜江」的水依旧波涛滚滚,康城却已经是面目全非,城中建筑虽在,可苍夷满目物是人非,野狗在空荡的巷里追逐,家猫在屋瓦间穿梭,蛛网装扮城中的大街小巷,青石板上厚厚的灰尘与残物。
叶剑庭的二层阁楼已经坍塌,残砖断瓦的周围却簇拥了三方势力前来观看,人数最多者自然是王先,她本意只想寻黄立中而已,进城才知今康城已不是昨康城,正要折返,遇到另外两方势力。
罗俊与易海楼自然是为康城而来。
易海楼开腔试探:“二位!远道而来,真是幸苦!”
严振不慌不忙往前几步站于罗俊的一个身位。
他又上下打量易海楼一番,随笑一连三问。
“怎么!易阁主这是话中有话?”
“堂堂聚海阁阁主在漠北待腻了?”
“难不成想在这里当易……城主?”
易海楼见此人竟有如此举动,问道:“阁下是……”
严振表情严肃,一连正声话语。
“易阁主!村夫之姓名你大可不必知晓!”
“当然也劝易阁主在这,无须口舌之争!”
“你只需明了这康城它不姓易,就已足够!”
易海楼被这三句呛得心中窝火,虽心生不快却依旧笑靥如花,淡淡回答:“阁下不必咄咄逼人,其一,我与阁下并无交恶,其二,我与罗城主,王庄主本就相识,何来的口舌之争?其三,这康城它自然姓康,怎会姓易呢!”
严振挤出几分笑容,点头拍手称赞道:“真无愧是易阁主,以贵尊之口才,这聚海阁在漠北占的一席之地也是理所当然,再加上贵尊那一记杀招「雪飘千万里」更是难逢敌手的绝技。”
易海楼不觉惊异,可回想子山亭一事,随即又坦然自若,而王先虽不关心他们叨叨,但提及「雪飘千万里」仍有余悸,就在一个月之前,此招在刹那之间便了结子山亭那数百之众,这般狠毒倒着实让她心头一震。
严振丝毫没有示好之意,接着又说道:“你我心知肚明,能在此地碰见易阁主绝非偶然,不过我向来不懂空手而归,既然我到了这里,就不会把该是我的东西交给别人。这点,还望易阁主明了!”
“阁下之意!这康城要改姓?”
严振点头示意,可言不由衷。
“我虽与易阁主从未蒙面,可知我者非你莫属!”
王先冷哼未语。
易海楼眼睛眯成一条线,心中已有杀意,不过仍笑面相迎,咂舌言语:“可是这康城距云落足有千里之遥,来回奔波劳碌也有一个月之久,罗城主何必这般麻烦,倘若能把康城让出,我愿年年上缴孝敬钱,免去诸位奔波劳碌,后顾之忧。”
罗俊自然高兴,正要答应却被严振摆手拒绝。
“如此说来,这康城!易阁主势在必得?”
王先心中对此事毫不关切,任凭两人在那里吠吠都与自己无关,她此刻只想知道黄立中下落,言语冷冷说道:“易海楼,你听好!拜月山庄不差你的孝敬钱!康城更不是你几句话就能到手的事!”
易海楼自知论武玄肯定不是罗俊对手,可不知如何将局势扭转之时,只听王先接刚才话语又说道:“可是!谁若能告知黄立中藏身之处亦或是将他活捉,那拜月山庄自当鼎力相助。”
此话一出,易海楼笑容依旧,连忙向前几步至王先跟前,恭维之势言语:“王庄主,您所说之事,就是我聚海阁现在的头等大事!请放心,我易某一定活捉黄小儿给您一个交代。如何?”
严振面容稍有不快,挤出浅笑回应:“云落城自然也会相助王庄主!不过在下有言在先,既然王庄主看不上此地,烦请您也不要插手康城争夺之事,避免伤了俩家的和气与生意往来。”
王先依旧冷冷说道:“和气?生意?”
严振与之对视,正声说道:“不错!”
王先听之,不由遮面冷笑几声,可随即又严肃面容盯着严振厉声喝道:“怎么!狗腿子想用生意来做要挟?还是说言下之意,这康城若不是罗俊来霸占,这云落城还想与拜月不善?”
严振当即摆手示意且说道:“王庄主多虑了!云落城并不想与贵庄树敌,只是听江湖传闻贵庄早已退隐江湖,一向以中立自居,从不参与江湖门派争斗,可方才王庄主之话语是不是过于唐突。”
王先十分嫌弃的打量着眼前竹竿身材的严振,厉声说道:“唐突?我拜月山庄退出江湖不假,可刚才是与他人谈论买卖,却是与江湖无关,倘若有人断拜月财路者,我自然会把此人列为仇敌,必要时将其除名。”
严振哼笑冷言。
“买卖?那一年前,南疆领主——呼延远平是挡了贵庄何种生意,招来杀身之祸……”
“狗腿子!住口!”
唪……
噹……
王先龙剑瞬间而出,剑鞘响动未停,剑锋已至严振咽喉,欲将其脖颈贯穿之际被罗俊单手挡掉!
罗俊沉着脸,厉声言语。
“王先!老夫还在这!”
王先只顾查看剑身是否破损,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看待,淡淡言语:“你在又如何?”
罗俊语气阴沉眼神凶狠,缓缓说道:“老夫在,你就最好收敛一点!”
王先欣然一笑,厉声喝道:“罗俊!得意忘形也得有个分寸,别以为易海楼忌惮你,我就会让你几分,今天你若想保这个狗腿子,你我生意就此了断,我拜月自今日起将与你为敌!”
噌……
罗俊全身气玄立开,厉声喝道:“王先!老夫见你是个寡妇,才会让你三分。若还要在这得寸进尺,休怪老夫不理情面。”
这句话对王先来说如刺入指尖般疼痛。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