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桐不知道姬晟的心理活动,但她猜得出来。
这样的性格挺常见的,自尊心敏感,难以接受别人的轻视。
这种事情其实仁者见仁。
就像是自己当年因为好奇和同学一起走进了家奢侈店。
当时那店员就有些爱搭不理的。主观的觉得这她们这样穿着打扮的人不大可能会买这些东西。
实际上她感觉的也没错,一个包上万上十万的,她一个靠家长养的大学生,还真不敢下手。
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林芊桐反应慢,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但同去的同学就有些不爽了。
主要就是个心态问题。
李文成名已久,目无尘下,自然不会刻意给一个孩子面子。
但姬晟又这种争强好胜的性格,对轻慢之类的情感又比较敏感。
想到这里,林芊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抓住了姬晟的衣角,想好好开解开解,免得这小子记了仇。
正埋头往前走的姬晟一个不查,竟然被林芊桐直接撕下了一大块衣服。
林芊桐:……
姬晟:……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就是实力猛涨造成的糟心事了,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周密控制,一不留神就搞出来乌龙。
然而林芊桐很快就没法再顾气氛是否尴尬了。
她看到了从未亲眼见过的场景。
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瘦削的脊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重重叠叠。
最严重的那一条刚刚结痂,似乎是被什么凶悍的动物的利爪所伤,三条狰狞的血痕,贯穿整个背部。
林芊桐感觉头皮发麻。
“回春丹对外伤也是有所效果的吧……”林芊桐喃喃着开口。
伤口看着都不像是旧的,也就是说,都是这三个月里搞出来的?
这死孩子不要命了?
姬晟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衣物,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能否借个针线一用。”
林芊桐深呼一口气。
这是借个针线的问题吗?
放在自己的老家,这小子是要上今日说法,焦点访谈之类的法制节目的!
花季少年满身伤痕为哪般,冷酷叔伯不作为惹人心寒!
一时间,林芊桐连标题都想了出来。
“先跟我来吧……”僵持了一小会儿,林芊桐叹了口气,将姬晟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先招呼杜堇去外头弄件能穿的衣裳,然后就领着姬晟进了自己的房间。
“……总之,先脱衣服吧。”
仗着自己只有七岁,林芊桐轻易的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觉得对方只有七岁,姬晟迟疑了片刻,毫无戒心的脱掉了衣服。
真是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
林芊桐摇摇头,目光凝在了少年满是创痕的身体上。
要是发生了什么才能搞成这个样子啊!
修士眼尖,没有衣物的遮掩,她一眼就看到姬晟脖子上淤青的痕迹——不同于身上野兽弄出来的创口,那很明显是人类的掌印。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这个情况下,林芊桐萌也卖不出来了。
“常有的事,不必在意。”姬晟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
眼看他一脸不愿多说的表情,林芊桐也无可奈何,她手腕一番,又从玉瓶里拿出了一粒回春丹:“先吃了药,缓和伤势吧!”
望着小姑娘关切的神情,姬晟的心口漾起一丝暖意。
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对自己的关怀是真真切切的。
他摇了摇头:“我已经欠了你很大的人情,继续欠下去就是不识好歹了。”
林芊桐也有些无奈了:“有没有人告诉你,一再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是很伤人了。”
姬晟微微一怔,随即露出笑容:“你的好意我全都心领了,只是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若是一方施恩与另一方太多,那就不是朋友了。”
这回换林芊桐愣了,她没想到姬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来反驳,半晌,才有些气闷的开了口:“说了是朋友,还计较那么多作甚?你难道瞧不出来,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不值一提吗?”
听到这样的抱怨,姬晟的眼神一时有些怔忡。
不值一提啊……这孩子,果然是什么大家族的女儿么?便是父亲去世,也有人替她安排妥当,不像是自己的父亲,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叔伯谋划,最后却被认为是在觊觎族长之位,落了个身死道消,连自己的儿女都遭人欺辱的下场。
游散的思绪很快收回,姬晟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他伸出手,按上了林芊桐的发顶:“你还小呢……”
他目光悠远,这一瞬间,他看上去成熟了许多,除了一张稚嫩的脸,气质精神都完全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
“恩义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我不太欠人情,也不喜欢让别人欠我人情,如此,于人于己,都是最好的状态。”
被个十一岁的小家伙当做是个孩子教育,林芊桐的感觉也不大好。
她的看法和姬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是群居的,没有办法完全独立的生存下来。
被人帮助的时候心怀感激的接受,能帮助别人的时候就尽力做好,这样对双方而言不是更好吗?
在互相帮助的过程中产生的摩擦,不正是一次次的筛选,然后最后留下的,就是最对你胃口的人了。
不过一百个人有一百种价值观,要刷人好感,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对方的价值观。
林芊桐在心底的小本本上记下了姬晟的想法,然后别开了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
“那你先坐下,我来看看你的伤口吧,这点小要求就不要拒绝了!”
姬晟微微一怔,看向了整个房间里唯一可以坐的地方——那张巨大的床。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张床——实在是太大了,按照林芊桐这小身板算,只怕是二十个都睡得下。
这是林芊桐个人的兴趣,她对家具没有什么追求,唯一想要的就是一张巨大的床,能让她三百六十度疯狂翻滚的那一种,这导致她的闺房家具极少,就那张床最显眼。
姬晟思索了片刻,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