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词只觉着自己脸颊发热,心中生出股“兵败如山倒”的感觉。
明明她才是那个筹谋已久有贼心的人,怎么到这个时候,倒像是掉了个个儿似的?
她心中尤其懊恼着,红霞泛上脸颊脖颈,一双杏眼中水意渐浓,眼波流转,甚是动人。
恪王勾了勾嘴角:“这才像点样子”说着伸手将那碗醒酒茶拿了过来一饮而尽。
宫宴之上那酒的后劲大,如今酒意发散,恪王整个人都是热的。但令词却不同,萧元景拿汤碗时碰着了她的手,倒像是上好的玉脂,触手生凉。
令词像是被灼了下似的,手一颤,随后忍不住道:“好热……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必”恪王举手揉着太阳穴,神色颇有些疲倦。
恪王嘴上说得轻松,但身上却多少有些难受,只觉得令词的手冰凉凉的很是舒服,便也没多想,直接将令词的手拉了过来。
令词的手很好看,十指纤长,又不显得过分消瘦,肌肤白皙细腻,像是美玉雕琢而成。她的一双手被恪王握着把玩,原本泛凉的肌肤也沾染了他的温度,一点点热了起来。
令词的脸愈发红了,但也并没挣脱,而是由着他摆布。
等到凉玉似的一双手成了温热,恪王又抚上了她纤细的手腕,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随之攀爬而上,令词只觉得他指尖所到之处一片酥麻,下意识地咬住了唇。
昏黄的烛火映在两人身上,晕出旖旎的气氛来,仿佛周遭的温度都上升了许多。但并没料想之中的水到渠成,令词是在懵着,恪王却是愈发清明,那模样倒像是将令词当解酒的冰块用了。
恪王松开她的手,淡淡地说道:“有些头疼,上来替我按一按”
令词依言脱了鞋袜坐得更近了些,抬手替他按着额角的穴道,她抬手时衣袖拂过,恪王闭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用的什么香?”
令词一愣,如实道:“并没用熏香。”
恪王淡淡地应了声,合上眼,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像是睡了过去。
一室寂静,仿佛落根针都能听到似的。没了他那如锋芒在背的目光盯着,令词总算是捞回点理智来。
揉了许久,腕子已是酸的不行了,手便慢了下来,她原以为恪王已经睡去,却不料面前那人忽而又说了句:“别停”
他眼都没睁,若不是声音听起来还很清楚,令词都要以为这是梦话了。
恪王都发了话,令词只能照办,又过了不知多久,她手臂都酸得快要抬不起来了,便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
然而几乎是下一刻,恪王就睁开了眼。
这位爷竟然还没睡过去!
令词木着脸跟他对视,连点笑意都装不出来了。如今早已过子时,她累得厉害,又不敢轻举妄动,那点贼心也早就消磨殆尽,只盼着能回去歇息。
恪王见令词揉着手腕,眼神中还带了些不自觉的委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而后抬手勾着她的腰一拽,让她在外侧躺了下来。
令词半个身子都贴在了恪王怀里,被他揽着腰,才稍一动弹,就被恪王给按了回去,他平素里看着单薄,可力气却是不小。
恪王总闻到令词身上那幽微的香气,仿佛是有安神的功效,他不自觉地贴近了些,头疼之症渐缓,睡意袭来。
“我今夜没什么兴致,头疼得厉害,”恪王抵着令词的鬓发,将试图挣扎的她又按了下来,含糊地说了声,“别折腾了,睡吧。”
令词:“……”
她委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太晚了,夜色浓得化不开,昏黄的烛火也渐渐暗了下来,偶尔会有轻微的灯花声传来。
令词漫无目的地想了会儿,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
恪王是个冷静自持的人,这些年来,许多事情都成了习惯,譬如不管晚间什么时候入睡,第二日天刚亮便会醒过来。
这日亦然,一睁眼,就见着了枕边的美人,眼皮一跳,昨夜的记忆逐渐复苏。
他昨夜倒也算不上醉酒,但在宫宴之上为了做戏,的确喝了不少。在宫中时绷着精神,言行举止都没半点差错,可回府之后那酒的后劲上来,便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再加上令词的确是个美人,酒色凑在一处,事态便失了控。
恪王将昨夜之事翻来覆去想了两遍,望着怀里的美人,心下复杂,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李顺许是又欠板子了。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见一旁的令词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浓而细密的眼睫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她刚睡醒,见着这陌生的地方,还有些懵。
等到看清身旁的恪王后,原本微眯的杏眼霎时瞪圆了,仿佛受到什么莫大的惊吓一样,莫名让人想起受惊的兔子。
恪王扯了扯嘴角,起身坐了起来。
令词狼狈地下了床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先倒抽了口凉气。
太疼了。
昨夜她睡得姿势不大对,不仅落了枕,还浑身酸疼,两臂更像是灌了铅似的。她苦着脸,咬唇忍下了疼,原本好看的五官皱在了一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狼狈得很。
恪王坐在榻边,随意掩了掩衣襟,墨色的长发散在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令词。
他只是现今不知该拿令词怎么办,可这样的无声落在令词眼里却犹如催命符,仿佛酒醒了便要开始秋后算账了,不免白了一张脸。
恪王有些头疼。
虽说起初令词送上门来的,可他也并没嫌弃发作,反而还颇为主动地回应了。醒酒汤是他让人喂的,手是他拉的,床也是他让人躺的……哦对,他还甚至还暗暗嫌弃过人太过木头。
恪王与令词对视着,只见她那双杏眼一点点红了起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他心莫名一软,叹了口气:“你可真是……”
说起来,恪王自己都觉着奇怪,以前那些上赶着贴上来的,都被他给利落地处置了,偏偏眼前这个有贼心没贼胆、什么都不通的,倒让他束手无策。
“算了”恪王想不出个所以然,也懒得追究什么:“你先回去吧”
令词如蒙大赦,立即长出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向恪王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转身离开了,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下了床招呼李顺进来伺候的恪王并没有瞧见令词转过身勾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