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我们从酒吧出去,外面是b市的护城河,河边停着一些帆船。河岸上有一些供人休憩的石头凳子,石木先生走过去坐了下来,我站在他的身边,一身宝蓝色的连衣纱裙被夜晚的河风吹起裙摆,短发随风飘扬,酒后吹上此刻的晚风,我觉得舒服极了。
石木先生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他的头在摇晃,双腿似乎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他看起来已经不省人事,可又那么清晰地找到了凳子的位置,坐下来。
我跟他说,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里?
他掏出一串钥匙,但却没有告诉我他家地址。
就在他快要倒地的那一刻,我赶紧搀住了他。我搀扶着他走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石木先生就瘫倒在后座,我又凑近了问他住在哪里,他告诉了我一个小区的名字。
出租车在夜晚的b市疾驰,离酒吧近的街道边还有许多喝醉的人,他们未归似乎在陪伴那些失眠的夜晚,有人的地方,夜晚就无法休息,b市还算热闹。
当出租车驶离酒吧街,路边的行人就变少了,偶尔才遇到一辆车,我坐在车里也能感受到夜的清凉。
车子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司机说到了。我付了车费,又搀着石木先生走下车,他似乎醒酒了,径直往某个地方走去,我拿着钥匙跟着他,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已经没有人了,石木先生摇摇晃晃走进去,右转再左转,便到了一户门前。我把钥匙递给他,让他开门,他的腿似乎在颤抖,手也是,他转动钥匙,怎么也打不开门。
两分钟过去了,门还是没开,我问他确定是这里吗?是否拿错了钥匙?他没有回答,似醒似醉,继续转动钥匙,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我听到“啪”一声,钥匙断了。
石木先生试图把断了的钥匙抠出来,可那钥匙断在锁里严丝密缝,无处下手,我终于问他:“你家没有人吗?怎么不敲门?”
他说:“没人。”说完,他转身往小区外走,我问他:“那怎么办?”
他没回答,还是一副醉鬼模样走了两步,就坐到了地上。
“那要不送他去酒店休息?”我心里这样想着,并没有说出来,觉得此刻自己说什么都太暧昧。
可最后,我还是这样做了,石木先生坐在地上越来越不清醒,甚至快要倒地不起,我只能用力把他扶起来,然后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在我住的地方附近,我记得有一家连锁酒店。我曾经无数次经过那里,所以记得很清楚,我在来到b市前常常一个人在外奔波,大学离家极远,转车的时候,买不到票的时候,我便要独自住酒店,所以住酒店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实属平常,我甚至还有这家连锁酒店的会员卡,这一切太正常了,我不过是送一位醉酒的人去酒店休息,若不把他抛下,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
短短半小时,我们又坐上了出租车,原本我计划的是回家可以洗澡睡觉了,然而此刻,我发现这个夜晚太漫长,漫长到我对后半夜的去处都变成了未知数,这一晚就像我的一生,原本我也可以像老油条一样早点溜走,原本我也可以在酒吧的时候就抛下石木先生,独自回家,如果是这两种选择,这一晚也不过是寻常一晚,可我贪恋那一句话,那一个聚集的神采。
“你是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