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慕仔细端量着自己案前的屏风,看起来,这屏风背后还有一个人。不会是……
正思忖着,九弦已站到大厅的舞台中央。
“第一轮考核为两两对决取其优,屏风背后就是你的对手。下面有请考核官~”
舞台背后走出来数个如玉阁弟子,皆是清冷的眸子,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感觉。
“考核现在开始!”九弦敲响舞台中央的锣。
何子慕紧紧盯着站在屏风处的考核官。
“我是如玉阁第三代弟子,南枫。考核现在开始。”
“请两位以“柳树”为题,依次对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
“柳汀斜对野人窗,零落衰条傍晓江。”
……
“有菀柳者,不尚息焉。”何子慕说完,静静等着对面作答。
隔着屏风,也能看出对面人的紧张。
南枫淡淡开口,“请尽快作答。”
……
“请你再回答一句。”南枫依旧是平淡的口气。
“撩乱发青条,春风来几日。”
说完,就听到对面的人锤桌子的声音,带着自己的东西灰溜溜的离开了,根本无暇顾及对面坐着的是曾经被贬到泥土里的何子慕。
第一轮很快结束。何子慕站起来,站在人群最后。半数人离开,何子慕扫了一眼,心中陡然一紧,何殊还在。
九弦站到舞台中央,“接下来是第二轮考核。考核官将分发书卷。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背诵其中的内容,一炷香后,用摩罗字默写。考核马上开始。”
话音刚落,台下议论声四起。
“摩罗字,我都没怎么见过,怎么默写啊。根本不会啊。”
“别说摩罗字了,就是这经书,你能在一炷香之内背下来吗?”
“不过,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经书恰好是我们背过的。”
“想什么呢,你觉得如玉阁会想不到这个问题吗?”
“那不完蛋了,肯定是什么晦涩难懂的文章。”
“我最头疼的就是背诵了。这下完蛋了。别想着去上杭了。”
……
何子慕屏蔽了外界的声音,安静的坐到自己案台前,整理一下幂蓠,静静等着。
虽说心理忐忑不安,但必须波澜不惊,也必须去上杭。
南枫带着书卷缓缓走过来,待九弦敲响铜锣,将书卷轻轻放在何子慕桌前,“你可以开始了。”
“《摩罗叶经》?”何子慕心里默念,“只在传说中见过,原来真的存在。”
虽只是节选了一部分,但何子慕还是觉得自己赚到了。背诵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摩罗叶经》极其晦涩难懂,更别提背诵了。”站在二楼楼梯上,九弦靠着扶手,戏谑的看着九歌。“你觉得他能背出来吗?要不咱俩打个赌吧,一坛上好的姑苏醉,我赌他不能。”
九歌斜睨他一眼,“不赌。”
“你是对他没自信吧。还不赌。小气。”
九歌转身离开,“好好看着,我先回去了。”
九弦耸耸肩,把手里剩下的所有花生米一把倒进嘴里,用衣角擦了擦手,背着手在大厅之中来回游荡。
“一炷香时间到。考核官收回书卷。考生开始作答。”
何子慕从容淡定,摩罗字几位难写,必须保证一丝错处没有。
看着抓耳挠腮的各个考生,九弦轻轻摇了摇头。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何子慕搁笔,长吁一口气。
“请各位考生移步厅外,两炷香后,公布结果。”南枫将何子慕的答案收起,交到了九弦手中。
何子慕扶着幂蓠,缓步出门。
日近晌午,其他人三两结伴到周围的酒楼吃饭,何子慕找了个巷子,偷偷拿出自己最后的干粮,啃了起来。
何殊和家丁们恰好路过,眼尖的瞧见了何子慕,献殷勤道,“公子,这不是何子慕吗?”
何殊瞥眼,“呦,还真是。”旋即转身走进巷子,“弟弟,在这儿干嘛呢?”
一把抢过何子慕手中的饼,“原来吃饭呢。这周围这么多酒楼,弟弟怎么躲在这儿吃啊。”
何子慕看着他手中啃了大半的煎饼,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你要是想吃,送给你就是了。”
“呵,”何殊轻笑,“我想吃?”将手中的煎饼高高扬起,啪叽一声,狠狠地摔到地上,“我怎么会吃这种低贱东西。”说完凑到何子慕耳边,小声说道,“别以为你进了第二轮就能去如玉阁了。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配。不论是你那上不了台面的娘,还是你,都斗不过我。”
何子慕不敢去看他的眼神,狭长的丹凤眼里透出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狠辣阴险。
何殊被家丁拥护着出了巷子。
何子慕看着浸在泥水中的煎饼,双拳紧握。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何殊争,能做到的,只有隐忍。只有隐忍,才能保住性命。从小到大,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