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又出来了。长成这样,也不怕被衙门抓了去。”
“何家也不管管。不过,我听说,这何家二姨娘被他家老爷活活打死了。”
“那这孩子……哎。”
……
“我们才不要跟你一起玩。你长这么丑,快走开。”
“再不走,就打你了。走啊。”
……
“不要,别打我。”何子慕猛地惊醒,额上冷汗浸湿了鬓角,双手紧紧抓着草席,青筋暴起,顺势坐了起来。
月光清冷,何子慕揪着月光,点燃桌上的蜡烛。
屋内募的开明。
木屋狭小,除了一床一桌一案,再放不下什么。
何子慕披了件衣服,拿着蜡烛到案前坐下。看着摆满案台的书,第一次有了倦意。
这样的梦,是第几次做了,何子慕斜着眼看着案台侧面划下的刀痕,拿起案旁放着的匕首,又划了一道,“娘,我又梦到了。”
收了匕首,何子慕尽力不去回忆那些骇人的回忆,随手拿起一本书,就是一夜。
天蒙蒙亮,何子慕简单的梳洗,带上幂蓠,看了眼铜镜,确认旁人看不见自己的容貌后,才背上背篓出门。
戴着幂蓠,用他自我安慰的话说是不想让世人看了这张脸心烦。其实,他更怕的,是被拆穿后的嘲笑与卑怯。
就算有幂蓠遮着,何子慕的生活也过得小心翼翼,太多不确定性因素在他身边徘徊,他不得不防。
自从十年前母亲去世,何子慕就从何家书阁顺走了一部分书,住进了竹林深处的木屋,这样无声的反抗,便也意味着与何家彻底断绝关系。
当然,何家也因此乐的清闲,因他的相貌,不知给何家带来多少麻烦。就算何子慕顺走的书有很多珍贵的孤本,也未曾追讨,权当是送给他名义上的儿子离开何家的报酬。
到了镇上,何子慕照例将抄好的书稿、信件交给书店老板,顺便领了这半个月的银钱。
正准备去购置半个月的食粮,恰好路过告示栏。见人山人海的围着,也抑制不住好奇心,扶着幂蓠往前凑,连告示上一个字都没看到就又被挤了出来。无奈,只好轻轻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兄台,这告示上写了什么?”
前人回头,何子慕下意识的低下头,莫名惊慌。
“喜事,越先生来漓江选拔两名弟子到上杭如玉阁。此等喜事,千载难逢啊。”前人倒也是一副书生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大喜过望,并没有仔细端量低着头的何子慕。
“越先生,如玉阁越寒棘?”何子慕大喜,“那这告示上可写了,如何选拔?何时何地?”黑纱下的脸庞微微扬起,眼眶湿润。如玉阁,上杭,母亲,孩儿终于有机会去上杭了!
听了这话,前人斜着眼睨着何子慕,“你要参加?这漓江读书人千千万,而要在这千千万人里选两个。兄台,还是别肖想了。如玉阁这种圣地,我们普通人也只有瞻仰的份儿了。”
“不试试,你怎么知这两人不是你?”何子慕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虽说比他矮了一截但仰着头,隔着黑纱,也能看到他眼神的决绝。“这告示上,可是写了?”
“半月后,漓江上清苑。”
何子慕退了一步,躬身行礼,“多谢兄台,选拔虽难,也不是不可一试,权当见见世面也好。”
前人看着何子慕离开的背影,好看的眉渐渐皱紧。
“怎么了,我的九歌大神?愁眉不展的,难道这小子有问题?”九弦窜到九歌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九歌朝着他腰轻轻一推,九弦差点摔个狗啃泥,正运用内力保持平衡呢,九歌就给他留下个离开的背影。
“好你个九歌,给我等着,等我回去告诉师傅!”
何子慕购置了半月的干粮,就只剩下几文钱。偶遇行乞人,又将剩下的几文钱统统放到了破碗里,身无分文,回了木屋。
孑然一身,踽踽独行,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这半月,除了吃饭睡觉,何子慕从来没有离开过书案,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研读,只盼着再多些学识。
可无奈,终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