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了儿子的影响,或许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疲惫,那一刻,乐长恩突然不想隐瞒,他想要卸下包袱,向所有人坦露实情。
“苏荣,你听我说。”
乐长恩刚一开口,就被母亲打断了,“你那些没正行的故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好端端的儿子都给你带坏了,还不反省!”
然后又转向苏荣,轻描淡写道:“长恩那会儿比小溪如今还年轻,交过几个乱七八糟的女朋友,后来都断了。说那个什么明明,我还有点印象,年纪最小,最不靠谱,是吗?”她故意冲着乐长恩问了一句。
乐长恩见状只能侧过脸去不予回应。
乐老夫人又故意岔开话题道:“苏荣啊,赶紧给小溪打个电话,这大晚上的别让他乱跑。跟他讲,说奶奶正在替他出气呢,让他赶快回家,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说罢又转向乐长恩,严厉地说道:“人可是让你给打跑了。咱们娘俩聊聊吧!”接着起身朝楼上走去。
乐老夫人形神从容,和平时一般无二。但苏荣知道,她是在刻意遮掩什么,方才小溪明明说的是杜明明和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这几个字像一道刺扎在她的心窝上。苏荣没有说话,走到客厅一角拿起电话,余光瞄着丈夫和婆婆走上二楼,然后才悄悄跟了上去。
书房里,乐老夫人愤怒地质问乐长恩:“怎么回事?小溪怎么会知道杜明明?难道你和她还有来往?”
“是的!”此时的乐长恩早已不想否认,他甚至对于刚才母亲阻拦他说出真相的行为有一丝忿懑,“我们又遇到了,我不想再错过,就在一起了。”
“什么?你竟然背着我?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乐老夫人气得有些颤抖,“赶紧让她走,要是你还认我这个妈,就让她走,听到没有!”
“对不起,妈。我和明明还有一个儿子,已经八岁了。”
这句话像一声炸雷同时震惊着乐老夫人和苏荣。苏荣强压着内心的悲愤,没有破门而入。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从屋内传出。
乐老夫人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她狠狠地抽了乐长恩两个嘴巴,然后颤抖着嘴唇半天才缓过来。乐长恩只是侧了下脸,恭顺地站在母亲身旁,不说话也不动弹。
“他们在哪儿?”乐老夫人终于顺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妈,过去您做过什么我不问,所以这一次请您也别过问了。”
这是乐长恩少有的对待母亲的态度,恐怕也只有二十多年前为了杜明明的事才如此顶撞过吧,而如今竟然又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乐老夫人的怒火可想而知,但她方才已经甩了两个耳光过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发泄方式了,何况,如今的局面需要冷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说道:“行,过去的事不提。咱们就说当下,你想护着他们母子我不反对,但是请你记住,我只有小溪一个孙子,乐氏未来只有一个继承人!”
“您放心。亮亮他耳朵天生失聪,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成为小溪的阻碍。”
乐长恩的话让乐老夫人心头一颤,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孙子,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她并没有流露出来,而是继续道:
“还有,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你有本事瞒苏荣一辈子,让媒体永远不曝光,保证你爱的女人和她的儿子不会受到舆论的伤害,那你就继续。我老太婆反正耳聋眼花,管不了那么多闲事。哦,对了,还有小溪,看今天的情形,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讲?你能保证他不会介意并且说服他帮着你隐瞒苏荣吗?”
这几句话正中乐长恩的要害,如果有对策他也不会为难这几日,也不会几乎就要全盘托出。此时,方才的冲动劲头开始褪去,他不由有些后怕起来。
乐老夫人抓住这个档口继续道:“什么叫牵一发动全身,我想你很清楚,否则也不会隐瞒了这么久,说明你还是知道利害关系的。别忘了,你岳父虽然现在不常回国,但他手里还有乐氏的股份,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把股份转给苏荣,你想过没有?
小三十年都过去了,你也过了爱情至上的年纪,反倒是小溪,现在大有你当年的劲头。你自己的感情如果不处理好,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还用我多说吗?”
说到这里乐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道:“送他们走吧,到国外去。你不是说孩子耳朵不好吗,到国外好好给治治,或许还有希望。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说着乐老夫人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乐长恩。
苏荣紧紧攥着双拳,肩膀不自主地抖动着,她看不到乐长恩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顺从地点了头。
但这些对她而言都已不重要,她此刻所有的怒火都来自欺骗,二十多年的恩爱美满,原来竟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就像个傻子被他愚弄了二十多年。
还有婆婆,即使她愤怒地甩出两个耳光,也只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家族的声誉。
还有,还有儿子,他也知道。他竟然帮着一起隐瞒,因为这是他们乐家的事吗?
此刻,苏荣真想大叫一声,可是声音却被压抑在喉咙里,无法释放。她转过身去,轻轻走开,努力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年,人们习惯了她温婉贤淑的贤妻良母形象,却忘记了她是出身律师世家,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女性。这样的女人可以温柔似水,却也坚韧有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