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层的藏书室,地下的这间看起来更为气派,从顶部悬挂着的华丽吊灯就能看出一二。只是,空荡荡的、落满灰尘的书架、以及倒下的金属烛台、碎裂又散落一地的玻璃,都在往日的气派中透露着衰败。
“试着找找看吧,有没有残存的书籍。”看着大多空无一物的书架,吉尔叹着口气,抬头寻找起来。
“这边。”出乎意料的,他在巨大吊灯下找到了两面塞着几本书的书架,于是他赶忙把两人喊来,“来这边。”
从书架上取书的时候,吉尔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盯着他。他猛地抬头向左望去,却看见巨大书架正晃动着不断落下灰尘。“小心”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书架就轰的一声突然倒下,把毫无防备的安东尼压在下面。
突如其来的剧变也把莉莉安引来,他俩赶忙合力把书架竖起,却没在那个书柜下看到安东尼的身影。
废墟、尖叫、不断飞扬的尘土……见到眼前的景象,吉尔突然瞳孔收缩,他神色骤变,面部抽搐不止。
被火光染红的废墟,不断回响的哀嚎声,绝望的人们努力从废墟中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却又无力的倒下。没有人来救援,也不会有人来救援……沉睡的某段记忆景象突然显现,令他狂躁不已。
“该死,这算什么。”吉尔用拳头砸向地面,咒骂起来,“所谓的灵异事件?该死,该死,该死……”他很愤怒,看着活生生的人消失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让他十分难受。
莉莉安则是声音颤抖,脸上充满难以置信的轻声喃喃起来,“感知……有什么东西从感知里消失了。它骗过了神之血的感知,这不可能。”
吉尔甩甩头从愤怒中摆脱,转而回头调查起柜子上的书籍。他相信,只要把秘密解开,安东尼就会回来。
流水纹样的手记
“我和队员们发现紫衫镇的丧葬文化与月有关。每当满月来临时,他们就会举行盛大的祭典。而那种将人封入冰棺的习俗,爵士猜测可能是为了唤回死者的亡灵。”正当他读完开头的时候,被凝视的感觉再度传来。
“该死,又来了。”吉尔猛地抬头,看见一道身影从旁边闪过。他立马丢下手中的书,朝着黑影的方向冲过去。穿过书架,绕过阻拦的烛台,他一路跟着黑影,却来到了一条死路。吉尔走入死路,却意外发现书架翻转过后藏着间密室。
它在引导我?吉尔看着密室中,被安放在沙发上的书,心生疑惑。灰暗是密室里的主色调,灰尘布满了玻璃与书架。沙发两侧各竖着一支金属烛台,而烛台上又插着蜡烛。吉尔想了想,随即用油灯把蜡烛点起。
在两团昏黄灯光的拥簇下,吉尔缓缓坐到沙发上,面色冷漠的打开本书翻阅起来。
“领队与爵士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谁也不能说服谁。最终,爵士选择独自一人离开,并放言让自己的后人来这里为我们收尸。虽然爵士说的难听,但我们多少都知道这次探险的危险性远比寻常。冰窟中隐藏的太多,而光是为了应对那种传说中的野兽——温迪戈,我们就已费尽全力。”从字里行间,吉尔察觉到写作者内心的不安。但爵士是谁,他带着疑惑继续翻阅下去。
“温迪戈,从我们手上的资料来看,这种怪物毫无理智,浑身皮毛却不惧火烧。但古老的面具却能使它们畏惧。而这些面具,却又是一切灾祸的开端。”在这页,文字的后面画着副白色假面。
这幅假面刚好能遮掩人容貌。其上毫无装饰,却在将近额头的位置留出一个空隙。就好像原本面具的主人是站在高塔顶端的,通过一只竖眼,观测一切的存在。
“假面共有三副——守望者、野兽、教师,但我们只找到了其中一副——守望者。据说这三副面具守护着冰窟,让它成为封印温迪戈的囚牢。”笔记到此结束,而吉尔的疑惑却变得更多。
突然间,玻璃碎裂声混杂着书柜倒下的巨响从不远处传来,让他他不得不从困惑中脱出。
“该死,又……”他刚咒骂道一半,就神色骤变,“莉莉安……莉莉安没跟过来!”
吉尔匆匆跑出密室,却发现眼前的景色再度变化。书柜的位置几度变化,组成了高过头顶的迷宫。熄灭的烛台不知何时亮起,用黯淡的光照射出脚下古旧不堪的道路。废了好大的功夫,吉尔才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而莉莉安已然不见。正上方的吊灯落在地上,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的。混杂在破碎的玻璃、扭曲到不成型的支撑间,一本封面绘着流水纹样的笔记格外醒目。吉尔取出笔记,翻看起来
“亡灵返乡
以面具作为载体,盈月神乐唤回的沉睡的亡灵。
回归的亡灵会回到冰棺里的肉体中,并带着记忆再度苏醒,这也就是温迪戈的诞生。但根据我们的调查,以及相应古籍的描述。归来的亡灵们无法长久保持记忆,他们的记忆会不断消散。而当月满之日来临时,原本返乡的亡灵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狂乱,他们陷入疯狂,继而厮杀,沦为欲望的奴隶。亡灵们原本的身躯也产生变异,四肢变成修长利爪,却退化成四足爬行的生物,虽然他们仍能用双足行走,但浑身长满白色皮毛。头部酷似驯鹿的他们,已经称不上人类。为了阻止灾厄,祭祀们只好将发狂的温迪戈封入冰窟之中。但即使如此,它们也不曾死去,又或者说,它们早已死去,只有躯壳还在欲望的驱动下不断前行。”
看着这段手书,吉尔内心闪过一丝讽刺。莉莉安不见了,安东尼也不知所踪。他得独自一人继续探索下去。好在,目的地已经知晓。
他合上书,面色平静的离开藏书室,朝酒窖方向走去。
哒哒的脚步声入齿轮般回响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却又随着主人的远去戛然而止——那就像一只忘了校准的钟表,发条已经走到尽头,指针将不再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