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霓递给她热茶。
“你想知道的,晷景应该能解答。”那家伙,部分原因肯定知道的。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若不是水珍贵,她就要把茶泼向他,而不是倒进自己的喉咙。
“晷景和尤加利协商的事情,不会有第三者知道。晷景嘴巴撬不开,虽然是兄妹,长得也很好,和云翳截然不同,冷漠,自以为是,不会跟别人商量。”
难得听到霆霓满嘴怨言。
口风密是真的,据霆霓说得,当时云翳公主差点到阎王处报到了,病危的状况下必定有第三者知情,连自己的妹妹也不说?
她仔细观察过云翳公主,签订委托书的时候,和大白驹对战的时候,很模糊,她看不清,或者是连云翳公主自己的记忆也很模糊,那本人可能也不知情。
“你不是自诩能看透天下人心?窥一斑而知全豹,小鸟偶然落下的一根羽毛,你也能推算它要飞往的方向。”霆霓故作惊讶。
此前防备她就是害怕巫女那讨人嫌的能力,她们利用那能力要挟异族是惯有的手段。
关于云翳的事情,如今她没有头绪吗?
是没有头绪,玥眯眼瞪着霆霓,倒是知道了,霆霓没有投生为八婆真是浪费了。
异族的记忆久远,那好比一座大型图书馆,要从里头找一本略知大概、没有确切名字的书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她们有那个能力也难以渗透。
她们能看清的是“现在”。而能看到过去的引擎也是“现在”,强烈的情感累及眼前,影响深远,“在乎”所以让人忘不掉,一点点挑衅即能唤醒的痛觉。
巫女只是不经意,或是在委托者诱导下触碰到那根刺。
若主人身上没有刺,或是并不觉得疼呢?
现在,那根刺并没有长在云翳公主身上。
她也无计可施。
不明确的事会像阴天的乌云覆盖头顶,她现在是否心情不佳,肯定的!
霆霓放下在啃的骨头,玥赶紧道。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连声音都不想听到,你最好消失。”
霆霓差点笑了出来,想不到对她的打击会如此大。
着急了吗?
不管给晷景送去什么信,都意味着她的旅程快结束了。
玥瞪着霆霓,直至颤抖的肩膀平伏。
本来满心期待的说。
她也够蠢的,如果霆霓能解答她的问题,他就不会呆呆的要送云翳到人界。
霆霓拿起骨头又放下。
“尤加利也曾经拿着饕餮的茶壶作为筹码和晷景交易。”她想吃几家茶礼?晷景出现在渡口就是证据,可是云翳出事后,他再也没提过茶壶,就是说尤加利用了其他东西换取了孩子定居“光”的条件。
那个条件就是云翳。
“闭嘴!”她不要听,后面的事能猜个大概,别想套她的话。
“和你要云翳离开有关系?”
“不关你的事。”刚说完,玥眼神一亮,“殿下你也想知道吧?想知道吗?”
霆霓掠过她脸上的狡诈——一起对付晷景?
“这件事关乎一个你在乎的人,一个郑重的托付,一个……”
“成交。”说时,霆霓把骨头全部啃进肚子里。
真爽快,不会有诈吧?
“你就稍微相信一下别人行吗?”那疑狐的黑眼珠转得人心神不灵。
玥拒绝,尤其是这位殿下。
哼!
一想到晷景隐瞒了两个云翳的事情,霆霓就不爽,反正人类小孩是不会白白道出,与其另付报酬,不如狼狈为奸,不——
是志同道合,也不对。
“云翳,骨头拿着边走边吃。”玥站起把水囊装满塞背囊。
“不行,用餐有用餐的样子,怎可以边走边吃,会消化不良。”
她觉得不会,魔族的胃不知道不良为何物。
“反正就剩骨头了,就当啃甘蔗吧。”啃甘蔗是允许边走边吃的。
甘蔗?
“那是什么?”云翳很好学。
“就是甜甜的,可以边走边吃的。”
“别听她胡说。云翳,今天就先那样,下不为例。”
“是。”
“把东西收拾一下。”
小屋十分钟后恢复原来的安宁。
“好,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玥兴奋不已。
“先找到白驹,让他直接带我们到晷景那里。”
“好,哪边走?”
霆霓顿住。
“你不知道白驹在哪里?”
“谁知道!”
“你遣走云翳的时候就没点打算了?”
是没有,以为到雪月宫自然就会找到了。
总觉得,霆霓比平日更加讨厌,是她多心了吗?
“云翳有说什么吗?”
“白驹不会有事吧?”玥重复云翳的问候,“然后拿着信,当机立断的走了。”
没有?忘记了?云翳总不会故意为难她吗?
到底是什么信?
眼前怎么办,在这茫茫雪峰上。
“主殿。”
一直被忽略的云翳小声道。
两人回头。
“已经下半夜了,殿卫今晚也没有来。几天来的信号都忽略了,若主殿有要事,他们会缺席巡逻。”
信号?
两人听云翳娓娓道来。
“所以除非有紧要的事,不然殿卫怎么也会来的。”
要紧的事?管事跑这里睡着了醒不来算是大事吧。
从他们碰到大白驹到小白驹,白驹一直没醒来的确很诡异。
“那到主殿的路,云翳知道吧?你整个洞道都记得了。”
云翳点点头。
云翳知道所有洞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觉得问题很大吗?”玥揶揄。
嗤!
从小屋子的另一个门,打开了冰天雪地的世界。
那是由一座又一座冰雕堆砌而成的通道构成的通往主宫殿,十二侧宫和行宫的长廊,墙壁和天花都是晶莹剔透的冰,迂回曲折,晚上走在前面简直和漆黑的洞道一样,还寒冷。
“要走多久?”玥不安地问,走出小屋前,她看到云翳打包了不少吃的。
“最快五天。”
五天?
“这里不是洞道,把整个六号楼都贯通了。我们已经走了出来,不能使用魔兽,也没有两点一线这种直线距离走。”霆霓敲敲冰墙。
“为何不能?”
“冰层承受不住。”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用脑子了?
“那这里殿卫岂不是享受不了在白茫茫一片上空飞翔的乐趣。”
“他们驯服了当地的一种鸟。”
真狡猾!
“真搞不懂,这里连魔族都待不下去,为何还要占用那么大的地方,建成那么宏伟的宫殿。那些宫殿岂不都空荡荡冷冰冰。”
是挺冷的,不过空荡荡——
“光的子民最后都会在此长眠。”所以睡得挺满的,有时候处理不及还拥挤。
哦——原来这里是……
玥抱着肩膀,更冷了。
太阳升起来了,长廊不再黑暗,在冰层透亮的地方还能欣赏到外面的世界。
玥脚下一滑,摔倒了。
“我们走了两天了,休息一下吧。”
“你一直在我背上,才走了十分钟。”霆霓闷着声警告,若不是冰薄得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她都不愿意下来走走,他看她不单脑子,腿也废了。
云翳扶起玥,好生羡慕,累了,他也想被霆霓殿下背背看。
“真的?”她看到了,云翳强烈的愿望。
云翳脸一红。
“讨厌啦,玥小姐。”竟然读他的心。
“怎么了?”霆霓回过头,见到两人拉拉扯扯。
云翳见玥的大嘴巴正要张开,正要上前捂住,无奈她轻松闪过,一跃更跳上云翳的背。
“换个坐骑吧。”这个重量应该可以的。
“你好意思叫一个孩子背你。”
怎么会不好意思?云翳虽然像是不成熟的孩子,体魄可是一个成年魔族,背一个人类的力量绰绰有余。
事实证明,云翳是做得到的,冰层也承受得了。
看到了五次太阳的升起,终于在下山前,食物吃完前——
雪月宫的主宫,门前的雕刻被冰霜覆上包裹,里头的雕塑浮于冰上栩栩如生更显壮丽。
“我们就这样走进去?”霆霓拉住前脚已经跨过门槛的人类小孩。
“不像会有隆重的迎宾的仪式。”
而且云翳毫无拘束的进去了。
诺大的宫殿里空无一人,寂静得呼吸都能产生回音。
真的是灵堂,墙壁上是和灵界意境相近的画图,久看,看懂了很瘆人,但也不是灵堂。
没有生人的气息,也没有死人的味道。
“白驹,我知道你在里面。”玥突然大喊,“给我出来。”
霆霓连忙捂住她嘴巴,这里庄严肃穆,谁让她大吼大叫的。
“我害怕呀,大叫能壮胆。”
霆霓怔住。
害怕什么?宫殿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才让人害怕。
好歹是停尸间,这里她感觉不到灵体那与众不同的气息,不是气息,更贴切的形容,那是,灵族的存在是一种感知,具体是什么,说不上嘴。
雪月宫的主殿,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连尘埃也被冻结在冰霜里,宫殿内的空气纯净得容不下一丝的暗影。
“白驹真的在这里?”
“是的。”她感觉到皿之璧的存在。
“我们到内堂看看。”云翳指着一扇小门。
一个黑影立于门边,霆霓尚未看清来人,即听到人类小孩聒噪的嚷嚷。
“啊!”玥指着内堂门口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