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什么?”清晨,月舒儿疑惑地问道。她刚刚起床,正吃着早餐,发现托盘里面放着一张素签,印着寒梅映雪,还带着梅花香气。
“这是城东王夫人送来的帖子。”冬梅说着,“食时不到就送来了。”
“帖子?”月舒儿新奇不已,她来这么久,就没有见过帖子呢。
月舒儿打开帖子,类似于现代的请帖两开,上面描画着芊芊寒梅傲然开放着,打开之后里面是漂亮的小楷,是王家夫人,邀请月舒儿过两日去参加梅花展。
“送帖子的人有没有说什么?”月舒儿一边翻着,一边问道。
“倒没说什么,只是说让小姐务必赏光,夫人姑娘们乐一乐。”冬梅回忆着。
“以前这些邀约多吗?我都是怎么做的?”
冬梅诧异地问道:“小姐不记得了吗?以前邀请小姐的也不多,因为小姐一概推了。每次去她们都拿小姐开玩笑!特别自从小姐出事之后,从来没有下过帖子了。”
“哦。”月舒儿淡淡地应着,继续吃饭。
“那小姐要去吗?要是不去的话,奴婢派人去回了?”冬梅小心地看着月舒儿,有些拿不准月舒儿是去还是不去呢。
月舒儿倒是很好奇古代的这种聚会是怎么聚的,想了想,说:“不用了,反正过两日也没什么事,去看看也好。”
“小姐,你以前从来不去的呢,这次为什么要去呀?”冬梅好奇地问着,接着又忧心忡忡地说,“小姐,她们一直没有邀请过你,这次再邀你肯定有猫腻的。”
“那去看看不正好?”月舒儿淡淡说着,接着不再说话了。
两日后,正好雪停了,大街上都已经清扫出来,厚厚的雪堆在墙角。树干上都包裹着一层白色,月舒儿看着最原始的冬天景色,远远地对门屋檐上的冰凌反射着七彩的阳光,一群穿着棉袄的孩子围着雪娃娃嬉闹着。
抱着暖炉,月舒儿微笑着说:“真是个好天气,不是么?”
“嗯,小姐,我们坐车去,还是坐轿?”冬梅看着月舒儿的微笑,只觉得自己的小姐真是好看,笑起来雍容大方,以前怎么不觉得呢。
“远吗?”月舒儿不答反问。
“不远,大概半个时辰。”
好远,月舒儿心里想着,一个小时呢,只是也没什么事情:“走吧。楚冬呢?”
“楚公子一早就出门了!”
“嗯。”
一路无话。
月舒儿慢慢走到王家,已经微微起汗,交上帖子,很快被人引进内院。
“哎哟,姑娘来了啊!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呢,刚刚人到齐了。我是日盼夜盼啊,可算把姑娘盼来了!快进来,外面冷呢!瞧着小脸吹的,通红通红的,倒是怪好看的!”一名穿着紫色披风,里面是鼠灰色的夹袄和青色的长裙的妇人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对着月舒儿就炮仗似地说着。
月舒儿估摸着这个应该就是下帖子的王夫人,矜持地笑着:“王夫人好,舒儿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想着左右也没事,就别迟了。”其实是过早饭,顺便消消食,心里暗暗地说着。
“哎哟,哎哟!”妇人一叠声赞叹道,拉着月舒儿的手,亲热地说,“真是个懂事理的好姑娘!快进来,别叫王夫人了,我闺字单名一个‘柔’字,姑娘就叫我柔姐。”
一面又喊着丫头:“翠儿,快带跟着姑娘的两位姑娘去隔壁屋子里喝茶,好生招待着!听见没有!”
丫头答应着,笑着说:“两位姐姐,快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喝茶吃点心去。”就拉着冬梅和小安就往旁边走。
冬梅和小安看了月舒儿一眼,就顺从地跟着丫头走了。
月舒儿被拉着就往屋里带,铺面一阵热气,熏得她更想出汗,便顺势抽出手,解着自己的披风,说道:“那舒儿就不客气了,柔姐,你喊我舒儿就是了。你这什么屋子啊?这么暖和?”
王夫人领着月舒儿坐到一处,面有得色地说道:“这个是暖阁,这间屋子冬天最舒服了,地下铺着暖玉,再炭火随便热烘烘的一烧就特别暖和,瞧,我们开着窗既没有碳味,有暖和。正好东面看着的是我家种的几棵梅花,开得正好!”
“舒儿,我跟你说,别看这梅花株数不多,倒是难得的宫粉梅。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开的特别艳,我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以这个名义下了个帖子,其实说到底啊还是寻了个由头大家乐一乐。”说着冲着众人笑着说道,“各位说是不是啊?”
“很是。”众人都笑着答道。
月舒儿也笑了着点点头。
这时有人笑骂道:“好你个王柔!就只顾着显摆自家的好屋子!也不介绍介绍哪里找来的这妙人儿!啧啧,瞧这小脸水灵的!都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还到不信。姑娘脸上什么都没擦吧?配上这一身雪白的皮草,更显得空谷幽兰,清丽脱俗。许了人家没有?要是没许,我到是有不错的人家要介绍!”
月舒儿很配合的羞涩地低下头。
“哈哈,姑娘害羞了!”众人又是笑成一团。
王夫人这时才恍然地说道:“哎哟,瞧我糊涂的,竟忘记介绍了!不过……”王夫人神秘的一停顿,看见大家都注目过来,颇有成就感地笑着说:“不过大家都认识才对的!”
“卖什么关子!”又姑娘笑骂出来,讨饶一般说道:“好嫂子,就你知道,你就快告诉我们吧!”
万夫人笑着,说道:“她呀,就是月舒儿!”
“哎呀,你是月舒儿?城中月家的小姐?”众人纷纷不可思议地看着月舒儿。
月舒儿神态自若地点点头。
“不会是那个被男人当初羞辱抛弃,气死亲爹的月舒儿吧?”突然人群里传来鄙夷的声音,“既然被男人抛弃了,就该本本分分的待在家里垂泪。跑出来做甚?”
众人脸色一变,月舒儿倒是无所谓,只是她仔细地看了看坐在姑娘堆的出声的那个姑娘,脸白白的,蛾眉脂鼻,皓齿青蛾倒是个美人,只是高傲抬起的下巴,眉眼的刻薄破坏了她的美感。
月舒儿想了想,既然她月家的大本营在这里,舆论风向也是很重要的,毕竟以后还是要靠她们来照顾自己的生意呢,再则,枕头风一向很厉害。
想着,清亮的大眼睛慢慢露出凄楚,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轻声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是,其实若不是柔姐相邀,舒儿也是不愿意来的。倒不是各位姐姐姑娘的不是,是舒儿心里实在难过。我对陈生用情至深,一心一意只为他考虑,他要考取功名,我就拿着爹爹的钱给他路费。他当初说要娶我,我就傻傻的等着,一心等来的却是他高中探花却要迎娶尚书女儿的事实。”
“是我傻,才会这样!只是本做不成情人,可以做朋友,他若同我说清楚,我也不会纠缠于他。害的我爹……”
月舒儿带着哽咽,眼眶慢慢红了,眼泪慢慢盈出来,配上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更是梨花带雨般惹人怜惜。
说着她话锋一转:“本是想随爹爹而去,无奈家里母亲早逝,又无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父亲留下的铺子都需要人照顾。虽然舒儿年轻不懂事,少不得学着做点什么。幸好铺子里面掌柜伙计,家中伯伯嬷嬷们都是仁厚得力的,诸位姐姐妹妹们多方照应,才勉强撑起了铺子。”
众人神色微微变化,看向月舒儿慢慢亲善起来。说到底,她只是犯了女人都会犯的痴症,让大家鄙夷的不过是她太痴,失了矜持,丢了女人的脸,才让人看了笑话。真正该骂的是那个陈生,背信弃义,无情无义的。
女人们看着月舒儿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心里的母性立刻勾了起来。
一位穿着橙色衣裙的女人,心疼地抱过月舒儿,说道:“可怜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没事啊,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我们给你介绍个好夫婿,保准你享福!”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着。
月舒儿腼腆地笑着,不说话。
之前先前那位出声的姑娘依然还是愤愤不平地看着不过几言几语就扭转了形势的月舒儿。
“大姑娘,今年多大啦?八字多少?”立刻就有人想问了。
不过半年时间,小小年纪能让自家的店铺时来运转,生意红火,以后前途肯定更是不可限量。女人们变纷纷想打探这个抱着金蛋的姑娘,看看自家有什么合适的青年娶到自己家才好。那大把的家产不就落入了自家口袋里了吗?
“哎,春儿,去把梅亭布置好,我们要过去赏雪看梅。”这时一直招呼着的王夫人吩咐着丫鬟。
又笑着跟众人说:“这里看梅暖和是暖和,到底不爽快。我让丫头布置好梅亭,四周垂下帘子,围上暖炉也是暖和的。更是身临其境,岂不是更好!”
众人虽被打断了向月舒儿的打探。但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今天毕竟是王夫人青来的赏梅会,不好驳了王夫人的意。
一行人开始移到梅亭,纷纷捡个座坐下。月舒儿却没有跟着众人到位置上,反而慢悠悠地走在梅园里面,一脚踩到雪上,听见细小的吱呀声,看着开得正艳的梅花,置身花海中,一股清香铺面而来。不再看那些不熟悉的,各种不同心情的人,月舒儿心情平静得美丽。
这样纯净的天空,这样清寒的香气,都是现世所感受不到的。
大概是她误入这世间的些许福利吧。
月舒儿站在一棵梅树下,微笑着。倒是让亭子里面的女人都看的呆了,雪白的人儿,带着空灵的笑容站在一片白中,更显得误入凡尘的仙子一般让人不敢轻扰。
“哎,你说那陈生可真舍得,这样的好人都不要。”之前那个橙色的妇人看着月舒儿跟旁边的夫人们说。
“是啊,怪伶俐可人的。虽是商贾之家,但也是嫡出的大小姐,又身价万贯。只怕陈生日后会后悔哦!”王夫人眯着小眼,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