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端坐无眠,胤祥站在府邸的长廊下,望着昏暗的月色,一颗心胡乱的跳动不安,一整天,一整夜,宫里没有一丝儿的消息传出来,他焦灼不安,却又不敢再入宫,额娘的嘱咐还在耳边,却又遥远的难以捉摸……
锁情病重,昏迷不醒,只那梦魇中一遍遍的喊着奕宸的名字,胤祥不忍再听,转而踱步而出,垂首站在树下,锁情,什么时候我可以听到你睡梦中喊出我的名字?
不知道额娘那里有没有消息,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答应额娘的请求,不知道他和锁情,还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十三爷……十三爷!”
胤祥豁然抬头,府里一时间灯火通明,府门刚刚开启的那一霎那,就见彩霞嬷嬷跌跌撞撞的闯进来,胤祥心下一紧,疾步迎上去:“嬷嬷……”
彩霞脸色煞白,一脸的湿痕冲散了脸上的脂粉,她噗通跪地,脸上再没有一丝表情,只那泪水,像是雨珠一般连绵不绝……
“十三爷,”
彩霞安静的叩头,素白的旗装,长发飘散,隐约竟见苍白的色泽混杂其中,胤祥伸手,扶住她的肩,“嬷嬷……”
“小姐殁了。”
彩霞平静的吐出四个字,缓缓避开他的手,蹒跚的站起来,双眸像是蒙了尘的珠子,浑浊,没有一丝的光芒……
家下众人瑟瑟而立,手中的白色灯笼发出瘆人心魄的光芒,月亮倏忽淹没云中,一阵清冷的风缓缓而至,树影萧瑟,人影绰绰,层楼阁宇只像是肃杀的鬼魅林立,有风呼啸,却又静的吓人,胤祥只看着那随风飘摇的一点烛火,眼底渐渐水雾弥漫,他一步步后退,后退……
拼命的摇头,像是疯子一样捶打着自己的头,渐渐无助靠在柱上,修长身躯一点点滑下:“我不信,我不信……”
“额娘早上还好好儿的……”
胤祥喃喃,拼命的摇头,泪珠儿愤愤滚落,楚连远远的护在他身后,只是默然的望着他,渐渐不忍再看……
老管家颤巍巍的出列,噗通跪在院中,花白的头发像是败絮一样纷飞,他重重叩头,老泪纵横:“撤红——”
声音颤抖,倏忽随风而散,拉长的音调像是哀婉的暮歌,人人心中恻恻然……
下人四散而去,庭院中,门廊下,花园内,楼阁,湖畔,所有曾经出现的红色全部消失,换上白色的灵幡……
胤祥忽然蹭的站起来,“不许换,不许换,额娘不会死!额娘绝对不会死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十三爷。”彩霞忽然冷冷一笑,那一声极淡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幽冥,胤祥住声,踉跄扑过去,“嬷嬷,你告诉胤祥,额娘没死,是不是?”
他的声音哽咽低沉,沙哑的仿佛听不到……
彩霞却只是安静的站着,冷淡的望着面前的少年:“十三爷,小姐去了,是奴婢亲眼看着小姐三尺白绫吊在梁下,是奴婢亲眼看着小姐挣扎,喘息,无声的嘶吼,是奴婢亲眼看着小姐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是奴婢亲眼看着小姐僵直了身子被小太监抬下来放在冷硬的床上!是奴婢亲眼看着小姐一点点冰冷,悄无声息……”
彩霞语速越发快起来,最后竟是沙哑低沉的咆哮着紧紧抓住胤祥的肩膀疯子一样摇晃,双目凌然,恨意那般的强烈:“是你,十三爷,是你为了一个女人,让你额娘蒙羞,是你为了一个外人,害死了你的亲娘!是你,是你,爱新觉罗胤祥我告诉你,离开你身后那个女人吧!她是个魔鬼,她今天害死的是小姐,明天就该轮到你!”